【南北双一】逃避可耻但有用 06
计算机系的高老师有一句话说得好：“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为了证明他这个观点，小高老师在网上搜自己的名字，然后把他搜到的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蔡程昱看。
“你看，我初中肥嘟嘟穿着小西装去电视台参加节目的照片，新疆XX中学期中考表扬名单301班高杨，还有计算机系优秀毕业生名单。”
“你这名字太大众了，一搜一大堆。”蔡程昱一杯一杯的喝着咖啡，他有些饿，但又没到饭点。
“你少喝点咖啡，咖啡因摄入太多会难受的。”
蔡程昱点了点头，又叫服务员给他续了一杯，顺便再点一个小蛋糕。他拿着手机往前靠了一点，“你看搜蔡程昱，跳出来的就只有我的信息。”
“哪里！三国曹操身边有个人叫程昱，百度上有——还有这个这个，这是什么？温妍你没有资格说不？哈哈哈哈……”
“我跟你说，中国重名最多的应该是张杰。”
“还有张伟和王伟。张超也多，搜搜，搜搜。”
“百度百科里有94个词条呢。”
高杨惊了两秒，又恢复如常，端起果汁喝了一口问蔡程昱：“你们前几天去哪儿玩了？”
“没——去哪里，就随便逛了逛。”
昨天晚上在酒店里，张超没由来地冲妈妈吼：“不吃！吃什么夜宵！这都几点了！吃什么吃！”
蔡程昱从地上爬起来，拐进浴室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只有张超坐在他原来看风景的地方。
沉默又尴尬。
过了好久蔡程昱才听见张超跟他说：“对不起啊。”
高杨盯着蔡程昱逐渐染上红色的耳朵，拉长了声音说：“嗯……这里暖气开得很足哦。”
“你的艺术家男朋友呢？不陪你？”蔡程昱岔开话题。
“回成都过春节了。”高杨顿了顿，“今天周六，你家那位不会介意我把你叫出来吧？”
“他有啥好介意的。我还不能有正常的社交了？邦交正常化的时候也不能干涉别国内政，蜜月期也不行。”
“哦哟，蜜月期？”
蔡程昱的耳朵又红了起来，“我这是！举个例子！”
张超周末在家打扫卫生，中饭他和两位闲得冒泡的母亲吃得很随意，泡了紫菜汤炒了蛋炒饭，胡乱吃两口填饱肚子。
吃过饭蔡妈妈约了小姐妹去打麻将，张妈妈不会打就在家看电视。
“熬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蔡程昱也不会打麻将。过年过节牌桌上都不能陪我们一起玩——点炮都不会！我走啦，晚饭不回来吃啦！”
张超拿着小拖把在客厅里拖地，张妈妈见儿子的拖把过来了，就乖乖地把脚抬起来。
“你快一点，挡住我看电视了。”
“……”
“帮我把阿华田拿一下。”
张超把茶几上的阿华田递给母亲。她接下杯子，放到嘴边准备喝一口甜甜的阿华田，忽然她儿子就气急败坏地把拖把扔在地上，吓得她撒了半杯在自己腿上。
“你干什么啊！”
“你晚上吃夜宵干嘛非得叫上我？超过十点能不能不要来敲门！我在家溜出去吃夜宵几时叫过你和我爸！”
“啊你要死啦！那不是昨天晚上酒店的晚饭不好吃吗！叫你们一起吃夜宵怪我啊？有病！”
“你干嘛去啊？”
“换裤子！”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话说得太对了。婆婆妈妈永远都是家庭和谐道路上一块绊脚石！
张妈妈莫名其妙挨了儿子一顿抱怨气得躺在床上给蔡程昱发消息。
韩MM：我的小蔡宝贝，回家的时候能不能顺路帮妈妈买个肉松小贝、海苔小贝、牛肉小贝还有鲜奶泡芙
韩MM：我的小蔡宝贝，吾儿叛逆伤透我心，你一定要把我的小贝和泡芙买回来
韩MM：明天妈妈带你去吃日料，甩掉张超和你妈妈！
蔡程昱把张妈妈的红包收下，然后把前两句截图发给张超，质问他是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张钞：你给她买回来就是了
小蔡小蔡天生可爱：没钱
蔡程昱今天收到了两个红包，一个一百，一个两百，但是他只花了48所以净赚252块钱。
他勾住高杨的脖子，“喝奶茶吗？我请你！”
蔡程昱买了张妈妈钦点的糕点回家，飞快地飘～到张妈妈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妈咪！你的小蔡宝贝回来了呢！”
张妈妈开了门把蔡程昱拽到屋子里，拉他在飘窗上坐下。
“我要是都吃完了，晚饭就吃不下了。”张妈妈一边拆袋子一边对蔡程昱解释，“啊张超可喜欢吃甜食了！咱俩把泡芙分掉！”
“好好好！”
“小贝我吃四个，剩下两个归你了！”张妈妈忽然叹了一口气，“哎哟！忘记跟你说帮我买一杯草莓奶昔回来了！”
“……”
“帮我泡一杯阿华田！”
蔡程昱溜进厨房泡阿华田，张超站在水池旁洗菠菜，忽然转过身看他一眼。
“你和我妈分赃了？”
“你怎么知道？”
张超伸出手用拇指的指腹抹掉蔡程昱嘴边的鲜奶油，“泡芙好吃吗？”
“好吃的。我们晚饭吃什么？”
“不想做饭，吃火锅。”
张超把一会儿要煮的东西洗完放在餐桌前，然后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里坐下开始刷手机。
蔡程昱走过来也坐下，靠到张超身边说：“今天高杨跟我说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我百度了一下张超也太多了吧！”
“你可以去我们学校的新媒体平台上搜我的名字。”张超建议道，“比方说经贸学院、全媒体中心、学生会、研究生会——”
蔡程昱照做了，他拿着手机开始一条一条点开。
“这个法学系的张超我认识，他大一英语课和我一起上的，后来好像出国了。这个这个！这个中文系的妹子我也认识，我们大一思修课是一个组的，我们当时还做过一个问卷调查，有关LGBT的。哎我们当时觉得一个人是多元化的，不能很死板的把Ta定义为女性或者是男性。”
“嗯。”
蔡程昱又划拉了两下手机，“我找到你了。你大二的时候这么胖？”
“后来瘦下来了好不好。”
“哦……”蔡程昱关掉页面又重新打开了一篇推送，“前方男神来袭？这什么鬼？”
张超也凑了过来，“这第一个不是你吗？”
“嗯？”
“你看你看，化学系帅气学神蔡程昱。”
照片上的蔡程昱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带着口罩手里拿着一根硅胶柱正在专心致志。蔡程昱皱起了眉头对此发表评价：“捂成这样谁知道是不是帅气啊，难怪我没有印象。诶！你看高杨也在，计算机系贾宝玉——哦！经贸学院男神张超。你还拿过国奖？”
“是啊。不然我爸给我一千五的生活费怎么够花？”
“够啊，我们学校现在吃得差一点一荤一素六块八当它七块钱吧，一天二十一块钱，一个月只要六百多一点点再偶尔和同学室友出去玩一玩，吃吃饭吃吃零食买买东西，够花的。”
“我上大学时的手机是我妈用剩下的，电脑是我爸用剩下的，我的生活费全都贡献给吃穿，怎么换新的？”
“……难怪你女朋友会觉得你穷呢。”
张超不说话了，跟着蔡程昱继续往下看，评论区第一条：
小蔡小蔡天生可爱：哇！化学系蔡同学好帅哦！
第二条：
小张小张十分嚣张：哇！经贸学院张超同学求认识！
蔡程昱歪头看着张超：“五六年前我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相遇过。”
“没想到当年我们这么……不要脸。”
张超伸手撩拨开蔡程昱快要遮住眼睛的碎发。
“早一些遇见你就好了。”
蔡程昱也许是喝多了咖啡，到晚上就处于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
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掏出了一沓他们签字画押的协议，轻轻推了推在一旁看书的张超。
“干嘛？”
“补充协议。”蔡程昱把笔递给了张超，“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我们应该有一个惩罚机制！”
“说说看。”
“为了避免造成双方生活上的困扰，除了家庭拥抱日，我们应当杜绝一切亲密接触！”
“否则呢？”
“打钱！”蔡程昱把手举起来，五指张开，“这个数。”
张超想当然的5开头的五位数，于是问他：“5万？”
“500，那么黑心呢？我一年薪水也才多少啊！”
张超挑眉，拿起笔刷刷刷的在纸上添了一行，钱？张超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签字。”
蔡程昱签字然后在上面画了一只油爆虾。
贾凡曾经有一天偶然看见蔡程昱的日记本，上面的每一页都画了不同的动物，蔡程昱告诉他，他给每个人都画了一个动物形象。
“郑云龙是一只懒惰的肥猫，高杨是一只可爱的小羊羔，贾凡你是一只头很大的花栗鼠，啊还有圣权，是吃很多的河马——”
蔡程昱在有关张超的每一页上都画了一只鹅，因为有钱人大概和大白鹅一样横冲直撞很拽！
张超略略看了一会儿书，一看时间不早了，于是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对专心玩祖玛的蔡程昱说：“早点睡觉。”
蔡程昱听话地把手机放下，关了床头灯就睡。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灵魂已经出走了，肉体还清醒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先起来喝了一杯热可可，回来继续睡没睡着，又去喝了一杯热牛奶，好不容易要睡着了突然想上厕所，然后……又清醒了。
“妈，你可不可以抱抱你儿子。”
“你有毛病啦？怎么啦？”
“我睡不着。”
蔡妈妈把儿子推到门外去，“你都结婚了还要妈妈抱抱，丢不丢人？回去让张超抱抱你！”
“他已经睡着了。”
蔡妈妈看着自己呆呆的儿子，拿起放在一旁的空调遥控器开了制冷，然后飞快地冲到张超房间一脚把他踹醒。
“出大事了！”
“怎么了？”
“我在玩开心消消乐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冷，我的空调为什么不制热！开始制冷了！”
张超从床上爬起来，床上拖鞋去检查蔡妈妈房间的空调，蔡程昱见他来了赶紧把遥控器放下。
“可能出了点故障吧。”张超拿起遥控器又把模式切换到制热，“要是一会儿又出毛病了，妈你就多盖点被子，明天换新空调。”
“好！”蔡妈妈往蔡程昱屁股上踹了一脚，“赶紧去睡觉吧！都几点了！”
蔡程昱转头看着妈妈，向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那个……张超。”蔡妈妈叫住了张超。
“嗯？”
“我家孩子睡觉不太好，他要是睡不着翻来覆去闹得你也睡不好，你就拍拍他的背，抱抱他。”
“……嗯？”
“其他没事了，没事了！去睡觉吧！”
蔡程昱还是睡不着，因为睡不着所以很烦恼，因为烦恼，所以更睡不着。
在他准备起来去喝第二杯热牛奶的时候张超侧过身子来轻轻抱住他。
“你妈妈说的。”张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要不要罚款？”
“不用。”蔡程昱摇了摇头，他小心地翻了个身面朝着张超，他扭捏了一会儿，像树袋熊抱树干一样靠过去拥抱张超，腿还胆大包天地架在张超身上。
“这样就扯平了。”
张超身上有一股西柚的味道，是蔡程昱双十二囤的舒肤佳的味道，他的睡衣上还有蔡程昱囤的蓝月亮洗衣液的味道，这些香味让蔡程昱有了一种十分安宁的感觉。
他用脸蹭了蹭张超的睡衣。
“晚安。”
蔡程昱醒来已经是饭点了。家里只有张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人呢？其他两个。”
“约会去了呗。”张妈妈慢悠悠地说，“你妈妈和张超前段时间就约好了去吃粤菜。咱俩去吃日料！”
“那你也不叫我？”
“张超让我别叫你的。”张妈妈把瓜子放掉，拍拍身上的脏东西站起来，“晚上你妈妈公司聚餐，咱们俩去吃川菜！”
蔡程昱站在玄关处换鞋，抬起头问：“张超呢？他不去吗？”
“他晚上参加婚礼去了。”
蔡程昱点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参加婚礼不应该带上他一起吗？作为家属一起出席啊！
“为什么不带我？”
“初恋女友的婚礼带你去？太尴尬了吧。”
“为什么不能带我去？对比一下发现当年离开前女友是多么明智的事情——同时也让初恋女友后悔放走了这么好的一个优质青年啊！凭什么不带我！”
张妈妈也是这么问张超的，张超当时就站在蔡程昱站的地方，一边换鞋一边对她说：“我那群大学同学什么人，一个个成精了一样，我不想让他被他们为难。”
蔡程昱有点气，嘴巴都翘了起来。张妈妈走过来搂着蔡程昱的肩膀跟他说：“今天咱们开车去。不想坐地铁，张超今天不开车我们开他的车好啦！”
这种几百万快要上千万的车蔡程昱是不敢开的，张妈妈告诉他撞坏了就能买新的了，就能拉动GDP了。
两个败家的中午吃了日料，下午去逛了商场，看了场电影，又订了餐厅去吃川菜，四点多的时候张妈妈跟蔡程昱说要去理发。
“对了，张超的红包忘记拿了，你给他送过去。”张妈妈从包里掏出一个厚的跟搬砖一样的红包递给蔡程昱。
“那你怎么办？”
“我还想染个头发，要很久的——地址发到你手机上啦！”
蔡程昱坐在车里打开了手里的红包，他数了数有100张！还有一张一块钱的纸币！
“前女友还送这么多礼？我看你就是旧情难忘！你个蠢货！”蔡程昱咬牙切齿，把钱全都装进自己的钱包里，然后翻出了一张他珍藏的越南盾放进去。
车子开出去五十米又停了下来，蔡程昱越想越气，又撕了一张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字，写完把纸条塞进红包里。
张超接到蔡程昱电话时刚到酒店，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红包，有些不解：“我带了呀。”
“你妈说你没带！”
“你干嘛这么大火气？”
“路上堵车！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张超在酒店门口等蔡程昱，期间不断有大学同学经过跟他打招呼，虚情假意地寒暄两句，问他何处高就，情感状况如何，薪资多少。
“大才子，还不进去？”
“哦，我等人。”
他那帮大学同学就来劲了，非要和他一起吹冷风。大约吹了五分钟之后，蔡程昱开着张超的车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蔡老师黑着脸把红包递给张超，“拿着吧！”
“你心情不好吗？”
“你这车太不好开了，我都怕刮了蹭了——”
张超抿了一下嘴，抬手摸摸蔡程昱的头，他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包他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目瞪口呆的吃瓜同学。
“我就不进去了，反正礼我已经送到了。”
“我去！什么时候结婚的？戒指挺闪的啊！”
“前不久。”
蔡程昱很识相地往张超身边靠了靠，但是又不留余力地吐槽：“让我跟他结婚连戒指都不买的，这还是我们AA的！越有钱越抠门！”
“啊明明是你剪刀包袱锤子输了，蔡老师讲不讲道理？”
蔡程昱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听得有个女同学问：“你是老师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快跟我们说说！”
“我是A大的校友，现在是化学系的老师。”蔡程昱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们怎么认识的——我们在学校的公众号上认识的，好多好多年的事情了，记不清了。”
张超手上力道加重了些，他更加用力的握住了蔡程昱的手。
“好啦，我们要走了。有机会见面再聊。”
后来张超拆开了那个红包，倒出了一张纸条和越南盾，纸条上面写着：谢你当年不嫁之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张超把纸条收好放进口袋，问蔡程昱：“咱们去哪儿吃晚饭？”
“我和你妈约好了去吃川菜。”
“鸽了她！”
张超和蔡程昱买了菜回家时，张妈妈正笑得从沙发上掉下去，猛然间又停住。
“你不是理发去了吗？”
“要等太久，我先回来。”张妈妈一本正经，“我现在再去看看。”
张超很久没有和蔡程昱两个人一起吃饭了，有点陌生又有点欣喜。
餐厅的暖黄色灯光照在身上，莫名的就有一种很幸福的错觉。张超心情大好，拿起勺子给蔡程昱盛汤。
今天晚餐很丰盛，油焖大虾、糖醋小排、牛肉羹、炒西兰花。蔡程昱的碗里盛了一大碗饭，饭上面又堆了一大堆菜，像一座小山。
“我最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张超扬眉看着蔡程昱：“什么奇怪的感觉？”
“有一种余生就这样也不错的感觉。”蔡程昱扒了一口饭，又转移话题，“今天结婚的是你的初恋女友呀？”
“嗯。”
“介意跟我说说她吗？”
“她——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女朋友。”
“那你还喜欢她吗？”
“当然不了！你怎么会这么问？你是对你没自信还是对我没自信？”
“关我什么事？”蔡程昱不解，“我就是随口问问，咱俩逢场作戏——出于对我戏搭子的人生经历的好奇，我问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蔡程昱我有点后悔提出这个要求——要求你和我结婚。”
“为什么？”
张超拿起了手机，好像在发什么东西，没过几秒蔡程昱的支付宝就收到了一笔钱。
他正疑惑不解，就听见张超跟他说：“在当时我的确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但是现在我有。”
“那你去啊——跟你妈妈说让她把结婚证还给你，你找到真爱了，要和Ta去朝朝暮暮共此余生。”蔡程昱把筷子撂在桌子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个人是谁啊！”
张超也站了起来，伸出手捉住了蔡程昱的手腕将他们向彼此拉近。他的目光落在蔡程昱的嘴唇上，旋即又抬眼盯着他的眼睛。
蔡程昱的唇上一软，脑子里就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