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昱】Love is love 03
蔡程昱走红毯的行头只穿了一次就被他锁进衣柜里，因为穿得那么豪华去跑腿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气质。
而且运动鞋跑起来还快一些。
张超每天看着自己的小助理穿着五颜六色的运动服元气满满地出现在地下车库，从书包里掏出给他带的早饭——即使是下雨天，也好像很明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超开始抛弃他的咖啡，向酸酸甜甜的果奶屈服，未来星是没有甜味的QQ星，QQ星比O泡果奶好喝一些，AD钙奶和李子园味道也都很棒，这种甜甜的东西配上一个甜甜圈或者是一个乳酪蛋糕真的幸福感都能把天花板顶破！
似乎是某次活动，张超在路上觉得有些渴，偏偏出门前忘记在水杯里灌水，于是想找个地方靠边停下，打发小助理去买水。
蔡程昱的书包就跟小叮当的口袋一样，什么都有。张超见他在里面掏出过一把小锤子，说是路上遇到歹徒能直接敲脑袋，见他掏出过三四个充电宝和一堆数据线，当然这种需要小叮当掏口袋的时候，小叮当也绝不会让张老板失望。
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排QQ星，掰下来一盒递给张超。
巴掌大的小盒子，上面还写着“儿童成长牛奶”，张超看看手里的牛奶又看看蔡程昱。
“这是儿童牛奶。”
“对啊。”蔡程昱一本正经，“大龄儿童也可以喝，超龄儿童也可以！”
张超一顿，把吸管捅进盒子里，有些别扭。
“喝两口就没了。”
“我书包里还有！”
张超摆手，“不用了，前面有超市，你去给我买瓶水，顺便丢个垃圾——小蔡，小孩子才喝QQ星。”
“为什么？”蔡程昱歪头，一副十分费解的模样，“为什么人就要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和一些看起来好像不属于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东西告别？”
“成长可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成长也不是放弃小时候的快乐。”蔡程昱又掏出一盒牛奶，“QQ星我还是要喝的，虽然看上去很幼稚，但是真的很好喝！”
张超盯着蔡程昱，他活到现在害怕会行差错步，害怕自己人生的蓝图上出现瑕疵——哪怕是可以被纠正的瑕疵，也绝不允许。
小时候爸妈牵着，告诉他该和哪些小朋友一起玩耍，该去哪里学钢琴，每天该读多少英语文章，后来慢慢长大，他又开始规划今后的每一步，上哪所重点中学，高考的目标是什么，要拿奖学金，要出类拔萃，要像一个成年人一样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有时候太过于压抑想放纵自己一下就去买一打啤酒，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扰民的状态，一边看球赛一边一个人狂欢甚至是把自己灌醉，然后第二天穿上笔挺的西装，人模人样地走出去。
“张总，水。”蔡程昱钻进车里，把买来的矿泉水塞到张超手里。
他可爱的小助理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草莓味的甜筒，嘴边还沾着一点点草莓酱。
张超总是能看到他吃东西，巧克力、甜筒、田园泡、鲜虾片……还有跳跳糖。
“别人看见我助理这幅德行——”张超伸出手，拿拇指的指腹擦掉蔡程昱嘴边的草莓酱，“他们得笑死我，捡了一个小仓鼠回来。”
“不能灭人欲。”蔡程昱扁了一下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哦——饮食、男女……”张老板忍不住想窥探小助理的情感世界，于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偏头看他，“小蔡你来公司也有段时间了，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啊？”
“还没有诶。”蔡程昱笑着抓了抓头发，“每天都很忙，都没时间去社交。”
言下之意是张老板给他安排的工作太多了？
“不过我也不是很喜欢社交。”蔡程昱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蔡程昱宿舍的墙壁上贴了许许多多天蓝色的便利贴，比如张老板突发奇想特别想吃火龙果，蔡助理就得一路小跑去给他买回来，路上踩湿了鞋子，张老板便有些内疚地给他一张蓝蓝的便利贴，蔡助理可以在上面提一个合理并且可接受的要求，让张老板在公司里买一个吹风机什么的，又比如蔡助理被迫加班到十一点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候，张老板也会在送他回学校之前给他一个便利贴——
方书剑对着一墙蓝蓝的便利贴对蔡程昱说：“如果说他要泡你，那真的是手段高明。”
“人家没你想得这么变态吧。”
“人心难测。”方书剑摇头，“不过他欠你这么多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他兑换？”
“那我还要不要上班了。”蔡程昱翻了一个白眼，“万一他一生气开除我怎么办？那我又得重新去找愿意给我高报酬的工作……要是找不到，我还得回家啃老。”
“那你为什么留着这些废纸？”
“我……”
“嗯？”
“说不好哪天老板比如说找到对象了，老婆生孩子了还是个双胞胎，一高兴就让我拿着这些欠条去兑现，那我不就可以省好多好……”蔡程昱捧着手机叫了一声，“我去！”
“干嘛，你中奖了？”
“领导给我打电话，周末不会还要抓我去加班吧！”
方书剑笑倒在床上，抬抬手示意蔡程昱赶紧接电话，比起不想去加班不接领导电话才是眼下更严重的事情。
不过剧情倒是来了一个大反转，张老板说周末难得有空，想起蔡助理上班第一天就割破了手心里过意不去，要请蔡助理吃大餐。
“耶！”蔡程昱换上新买的运动鞋，把第一张便利贴撕下来塞进手机壳里。
“加班还这么高兴？”
“老板请我吃饭！”
“……他想泡你。”
“闭嘴吧你。”
“你老板长什么样？”方书剑有点好奇，没等蔡程昱回答他就开始脑补张老板的形象——“让我猜猜，是不是油腻的中年男子，大背头，留着一圈小胡子，一看就很……油腻！”
蔡程昱拉开阳台门，对着外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对方书剑说：“你见过的。”
“我见过的？”
“嗯。”蔡程昱点头，“就前几天你和贾牙医去吃烧烤那天，我不是被扣留在公司加班吗，后来老板送我回来的，你不是还说他帅来着。”
“他是你老板？”
蔡程昱又一次认真地点点头。
“泡他！”
蔡程昱狠狠地瞪了方书剑一眼，然后走到阳台上给他的多肉浇水。
好看的年轻有为的优质男青年蔡程昱也见过不少，自己课题组的师兄里就有这样的人才，张老板这类的他也是第一次见，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候话多有时候又不说话，有点神秘又好像什么秘密也没有，捉摸不透，更可怕的是，他们明明没什么年龄差，但蔡程昱总觉得张老板身上一点年轻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俄罗斯套娃你知道吗？”蔡程昱忽然对方书剑说，“一个套一个，好像全都一个样。”
“本来就一个样。”
“我老板就跟俄罗斯套娃一样，剥掉一层还是老样子，我觉得太可怕了。”
“说明他表里如一，值得一泡。”
蔡程昱想抓起枕头谋杀方书剑。
“就是太完美了，所以显得不真实。”
“你是说别人假面下面是个人脸，你老板假面下面还是假面？你看不透？”
“对。”
“你又不泡他，管他是俄罗斯套娃还是假面骑士。”方书剑话锋一转，“你不去吃饭吗？”
“俄罗斯套娃说位置不好找，他过来接我。”
“谁？”
“俄罗斯套娃。”
蔡程昱的蓝色便利贴上有很多很多的心愿，例如蔡助理不想加班的时候可以得到一张跳过卡，蔡助理犯了可以纠正可以弥补的错误之后可以要求张总无条件原谅一回，儿童节的时候可以得到一张节日卡这样蔡助理可以不工作去过儿童节——
其实俄罗斯套娃还是有点年轻人的样子的，要真是老古董，根本不愿意陪蔡程昱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张超收下他给出去的第一张心愿便利贴，上面用墨蓝色的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
“张总今欠蔡助理大餐一顿，他日偿还
甲方：蔡程昱
乙方：张超”。
俄罗斯套娃张总微微一哂，把便利贴夹进钱包里，看蔡助理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于是发动车子问他：“想吃什么？”
“不知道。”蔡程昱想了想，“想吃……”
“嗯？”
“油！爆！虾！”
“还有呢？”
“想不起来了。”
“想不想吃鱼？”
“……不想。”
蔡程昱以为他们会去一家比较有名环境比较好的餐厅吃油爆虾，但是始料未及的是，怎么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咱们去哪儿？”
“对面就是菜场。”张超把车停好，下车给蔡程昱拉开车门，“下车。”
“啊？不是去吃大餐吗？”
“大餐也可以在家做。”张超耐心地解释道，“而且自己买菜做饭比较省钱。”
蔡程昱望着张超挺拔又有些孤单的背影，心里暗暗打赌他要是见到了自己的老妈肯定有一箩筐的话可以讲，自家老妈也是这么对自己说：“菜菜啊，家里做饭不仅比外面干净还省钱！”
“小蔡！”张超对他招招手，“快点。”
蔡程昱小时候跟老妈常常去菜场买菜，夏天小男孩的手黏糊糊湿漉漉的，被妈妈抓在手里，拽着往前走。
卖水产的地方有横着走的螃蟹，看起来像蛇一样的鳗鱼，捞起来就会活蹦乱跳的虾，还有……虎视眈眈瞪着他的超大型青蛙。
小蔡蔡对着那只巨型青蛙哇的一声哭出来，妈妈抱起他，一把捂住他的嘴，“菜菜，男孩子不可以掉眼泪！”
男孩子不可以掉眼泪，也不可以害怕，那只是一只青蛙——
“哎哟我的天呐！吓死我了！”蔡程昱只感觉到头皮发麻，全身的立毛肌都收缩了起来，飞快地蹿到张超身后，伸出冰凉的小手抓着他的胳膊。
张超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招呼卖水产的老板给他称两斤虾，又转头问蔡程昱，“想吃鱼吗？”
“不想。”
“老板，你这鱼都不新鲜了。”
蔡程昱放开了手，在后面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俄罗斯套娃这点也像他妈妈，反反复复地问他什么东西吃不吃，他说不吃之后还是坚定的要去买回来。
遥远的相似性，没准张超是老妈失散多年的弟弟？又或者……医生抱错了？但是他们生日也对不上啊……
“小蔡！”张超走开好几米又折返，拉起他的手往前，“你别东张西望。”
“哦，不好意思。”
越往前走，蔡程昱便越觉得张超跟自己老妈简直一模一样，“你这小菜都不水灵了”，“你这豆子怎么蔫了吧唧的”……但他还是会采购一大堆，两只手里都提满了袋子，有点想把老板介绍给老妈认识认识。
蔡程昱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跟着张超回了家。
他拘谨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张超家的拉布拉多小汪碰瓷一样摔倒在自己脚上，他犹豫着要不要从眼前的果盘里摸一片苹果吃吃。
厨房里传来张超丁零当啷剁鸡肉的声音，听这动静，手艺一定不错。
蔡程昱把苹果塞进嘴里，心里默默给张超加一分。
忽又觉得搞笑，自己一个小助理，犯得着给老板打分？
张超在公司里很少和小助理一起吃饭，不过想着小助理喝果奶的样子，吃饭的架势估计也不错。
蔡程昱优雅礼貌地行风卷残云之实，盘子里油亮亮的虾转眼就剩下小半盘。
张超放下筷子，看着动来动去的头顶，再一次想不通，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快乐活泼又单纯，有时候还有点蠢。
蔡程昱也许是吃得太急了，一不小心噎住喘不上气来，小脸憋得通红活像盘子里的油爆虾。
张超拍拍蔡程昱的背给他顺顺气，又盛了一碗汤递给他，“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蔡程昱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在他脸上动来动去。
张超收回了手，给他夹了一个藕夹，“慢点，慢点——”
“我小时候吃饭很慢，我妈就跟我说家里吃饭吃得最慢的就要洗碗。”
“不急，今天你不用洗碗。”
蔡程昱捂着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好看得很。
张超对蔡程昱这个笑实在是没有抵抗力，默默地收起自己的碗筷，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好吃吗？”
蔡程昱家里规矩很多，吃饭要端着碗，夹菜不可以这里戳一戳那里戳一戳……听见张超这么问他，他赶紧把碗放下，腾出左手竖起了大拇指，“超！好！吃！”
也许是蔡助理吃什么都很有食欲的样子，张总开始发掘蔡助理其他的长处，比如……特别下饭！
不用给老板跑腿去买饭，而是和老板一起吃午饭，简直是蔡程昱这段时间里最开心的事情，比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还开心。
张超一向克制而且自律，再加上妈妈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地告诉他“食多伤胃”，他就更加控制自己对食物的获取量，细嚼慢咽，每个菜都尝几口，又不多吃。
“我妈妈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所以不能浪费。”蔡程昱总是这样对张超说，然后带着点胁迫意味让张超多吃点饭，多吃点菜。
为此，蔡助理的心愿便利贴上还添了一个“张总须得好好吃饭按时吃饭”。
“这是你的心愿。”张超当时对着便利贴发愁，“和我没有关系。”
“这也是我的心愿。”
“我的健康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张超看着蔡程昱因为加班而熬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忽然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只想摸摸他柔顺的头发，叫他回去早点睡觉，干脆明天也不要来上班了。
他甚至以为，小助理会换一个比较可爱的心愿，比如奖励他一箱pocky什么的。
“你的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
“我还靠你发工资呢。”
张超又好气又好笑，在心愿便利贴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敲上自己的姓名章。
说起来这个姓名章还是蔡程昱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那天公司里都洋溢着一种奇怪的气氛，张超在办公室里给妈妈打电话，突然听见外头“砰”的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炸掉了。
张超挂了电话走到门口，只见小助理手里拿着一个打气筒，桌上放着几个充了气的气球。
“你下了班要去卖气球？”张超捡起掉在地上的几个字母气球，他微微皱眉，发现这些字母连起来是个happy。
再偏头，看到管理部的其他人也一脸严肃，摒着一口气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想让张超知道。
“我我我我……下班要去卖气球。”蔡程昱说，“室友要去卖气球，我在帮他打气，这不是炸掉了一个嘛……”
张超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外卖小哥就提着一个巨大的方盒子跑了进来，“蔡程昱是哪个？你订的生日蛋糕到了。”
就因为炸掉的一个气球，所有的“处心积虑”都变成的白费。
张超晚上一个人盘着腿坐在礼物堆里，把那堆礼物全都拆开，钢笔、领带夹、杯子什么都有。
他拿起了最小的一个盒子，放在耳边晃了晃，就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小助理笑嘻嘻地塞给他这个盒子，他说：“这是能用一辈子的礼物。”
也许是个U盘，是个钥匙扣，或者是个挂件？
张超拆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头做的小匣子，然后又把匣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块鸡血石的印章。
小石头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什么将来小孩子家长签字就可以盖章啦，心愿便利贴上也可以盖章，什么地方都可以盖章……
小助理考虑得倒挺长远，连家长签字都想到了。
后来有一天吃饭时张超问蔡程昱，“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也送你一块石头。”
“为啥？”
“你家小孩将来也要家长签字。”
“我不要！不要给我送石头！”
春天总是会有持续几周的阴雨天气，偶尔有几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仿佛是上天的恩赐。
蔡程昱因为跟着张超吃饭，伙食好不说还要解决老板吃不完的剩菜问题，眼看着脸就要圆了起来。
他那特别酷的女强人老妈告诉他，在职场生存第一件事要学会的就是拒绝，热情礼貌然后拒绝。
蔡程昱的小白鼠就是张超。
鼓起了十足的勇气告诉他：“我今天吃水果沙拉！”
然后张超吃完午饭回到公司的时候就看到蔡程昱端着一个果盘，站在某扇窗前晒太阳，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
这孩子真的吃什么都很有食欲。
“你在进行光合作用吗？”
“你说我是一个小白菜吗？”
“多晒晒太阳。”张超莞尔。
“这几天一直下雨，都要发霉了。”
张超想起以前吃水蜜桃，妈妈总是说雨水多了桃子就不甜了，这颗小白菜大约一直都沐浴在阳光下，没淋过什么雨，所以才会这么甜。
“霜打过的小白菜才甜。”蔡程昱忽然说，“光合作用只能让小白菜长大。”
“霜打的是小青菜。”张超温柔地挠挠蔡程昱的头，“晒晒太阳多好，被严霜盖过之后的小菜就不水灵了。”
蔡程昱不说话，大概是太阳晒得有些热，他脱掉了薄薄的外套，重新拿起他的果盘，戳了一块苹果。
“出太阳就有点热，但是早上出门又有些冷。”
“昼夜温差大，菜也会变甜的。”
“然后呢？”
“到了收获的季节就可以吃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