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杨】奇迹
*学到秃头的理工科狗决定来摸鱼
*上高二以后没接触过文科的东西
*假设大家都是工科狗
*私设如山
01
在一脚踏进化工这个坑爹的专业之前，高杨学了很多年的音乐。
暑假留在学校做兼职到晚上又无聊至极的新生助班高杨哥哥见他建的新生群死气沉沉，一点也不像隔壁蔡程昱他们群里那样，都快要把助班菜菜哥哥的情史扒出来——于是高杨在群里提议：
“我们来唱歌吧。”
可以预见，没有人理他。
混进来想调戏调戏学弟学妹的一群老油条学长似乎是感觉到了高杨冷场的尴尬，然后噼里啪啦地跳出来响应他。
众多扑面而来的表情包当中夹了几条59秒的语音……
张超躺在寝室的午睡椅上，拿脚碰了碰高杨的腰，“你们班那个四个字儿的怎么回事？发这么长时间的语音也不怕被拉黑？”
“人家还没进大学，兴许不懂成年人的游戏规则。”
“啧，高杨哥哥，这小朋友们还没见到面，就开始护短了！”
高杨不理会张超的冷嘲热讽，丢给他一包薯片，一边耐心地点开每一条语音一边对张超说：“闭上你的嘴吧。”
张超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随后从午睡椅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猛地凑到高杨耳边。
“哦唷！”
“说的啥？”
“不知道。”高杨耸耸肩，“一堆废话和语气词，抓不到重点。”
“什么奇葩——”
“声音倒是蛮好听。”
张超躺回到午睡椅上，然后拿起手机开始在室友的新生群里捣浆糊。
你的张超学长：@黄子弘凡 你能概括一下你的语音内容吗？
“超，可以语音翻译成文字。”高杨出声提醒张超。
“我不认字儿。”
你的张超学长：我听不见。@黄子弘凡
“你跟郑师兄一样皮，有样学样。”
黄子弘凡：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暑假这段时间好好熟悉熟悉新同学，高杨学长也会帮我们解决很多事情的吧！所以我们赶紧听学长的话开始唱歌吧！
“他还说我声音好听。”
“你不是抓不到重点吗！”
“你不是听不见吗？”
高杨微微扬起嘴角，心里给小朋友点了一个赞。
助班-高杨：黄同学开个头吧。
张超好奇地点开群里黄子弘凡发出来的语音。
“张超，你放的什么石破天惊的陕北民歌？”
“你们班那个小朋友——可真厉害——石破天惊！”
02
搅热新生群的制胜法宝是什么，张超在自己还是个新生的时候就了然于胸，逃不开爆照唱歌和八卦情史这三个，他都浮浮沉沉搅和了两年的新生群了，今年的也一定要搅一搅。
高杨忽然觉得张超比他更适合当一个助班，起码他能活跃气氛。
“他们让你爆照呢。”
高杨翻过一页文献，拧着眉毛看了张超一眼，“你为什么不爆？”
“我爆了菜菜的——有人说我们长得像，我发现你们班皮孩子真多，有个叫梁朋杰的说菜菜长得傻里傻气……”张超音调陡然高了一个八度，“高杨！你干嘛！”
“跟你学的。”
“快撤回撤回撤回！”
捣浆糊三号隔壁班助班菜菜哥哥飞快地发了高杨的照片，群里顿时迎来一片鬼哭狼嚎，什么这么好看的哥哥为什么在别的班。
你的张超学长：高杨哥哥不帅吗！
XXX（不想起名字）：高杨哥哥帅，但我更喜欢菜菜哥哥！
“高杨！给我管理员，我把她踢出去！”
“不可以哦。你对权力很上瘾。”
张超挑眉，对着高杨“咔——”照了一张发到群里。
你的张超学长：新鲜出炉的菜菜哥哥！
高杨无可奈何地看着张超，没张嘴说什么话，蔡程昱便把门砸的砰砰响。高杨朝门呶呶嘴，“张超，去开门。”
“你们在干嘛！一堆小朋友跑来加我好友——”蔡程昱竖起手机，猛地怼到张超眼前，男的女的都有，果然高杨那张脸是男女通吃，绝美！
张超越过这个问题，目光落在蔡程昱的行李箱上，“你怎么回来了？”
“在家待不下去，我妈不让我吃油爆虾，说长痘！他们研究生是不是不放假？我去找大龙哥吃油爆虾。”
“你还是解决一下新生群的问题。”高杨慢悠悠地说，“她们刷的太快了。”
蔡程昱一愣，难得智商上线，“可是那些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你身上啊，高杨。”
高杨眉心一跳，小声地骂了一句“卧槽”。
“请问菜菜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呀？”张超身子一扭，竟然发出了娇俏又做作的声音。
高杨瞥他一眼。
“请问菜菜哥哥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呀？可以透露一下吗？请问菜菜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呀？”
“女的。”
高杨顶着这样漂亮帅气迷人的脸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奇遇了。
人文学院的温柔学姐软萌学妹抛掉骄娇二气各种围追堵截，楼下宿管大妈都知道是找高杨的，站在楼下空地上仰头就是一嗓子：“303高杨！303高杨在不在！”
法学院嘴皮子超级利索的辩手在辩论赛后打直球表白高杨：“算命的说我命中缺你。”那天的辩题是什么来着？周易玄学究竟有没有科学依据——这位辩手好像是反方。
要说最可怕的，应该是外国语的那个，不知道男女比有多可怕，竟然逼得人家都对高杨下手了。那位外院的X同学据说在图书馆对高杨一见倾心，跟他去上高数，上大物，上C++，本着死缠烂打死不要脸的原则有机会就要给他送上亲手制作的爱心便当……
高杨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
“要是你们班的小朋友里有一个男同学跟外国语的大哥一样对你穷追不舍，你怎么办？”张超好奇地盯着高杨。
蔡程昱舔着酸奶盖漫不经心地说：“让超再去装一次，小朋友也会像那个大哥一样含着泪祝福你们的。”
“要在萌芽状态就扼杀这种念头。”高杨说，“菜菜麻烦你告诉小朋友们，菜菜哥哥喜欢女孩子哦。”
“这样的喜欢不值钱。”张超说，“都是见色起意！一群外貌协会！”
高杨顿了顿，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看着蔡程昱和张超。
“一见钟情可不就是见色起意？”
03
如果不是辅导员贾凡跟高杨说，当助班能加分，他一定不愿意接这个苦差事，天天在院办忙死忙活，顿顿吃十块钱的工作餐——这都算了，更可恨的是竟然还要给新生挨个打电话确认信息。
话费谁报销？！
还有蔡程昱，好几次都被当成诈骗给挂了电话……惨，是真的惨。
高杨盯着名单上排在第一个的名字，静静地等着电话接通。
“喂，请问是黄子弘凡同学的家长吗，我不是诈骗哦，我是A……”
“你是高杨学长吧？”
高杨想起了暑假刚开始那几条59秒的语音，这个小朋友废话很多语气词一堆重点没有——高杨独独记得他说过“助班学长声音很好听啊”。
“开学的时候听你在群里唱过鳟鱼，太好听了，嗳，简直天籁！嗓音太空灵了，太喜欢了！所以我就记住了你的声音……”
高杨轻轻地笑了一声，“你的声音也好听。”
“我……这……嗐……谢谢学长夸奖，学长有什么事吗，找我还是找我爸妈？要没我什么事儿的话我就把手机给我妈了，嗳，我们家听我妈的。”
“和你说也是一样的，跟你确认一些信息。”
蔡程昱木讷地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高杨，转头问贾凡：“贾凡哥！高杨咋这么顺利呢！”
“天赋异禀吧——而且高杨这声音听起来就不像个诈骗犯，可能人家家长一听，觉得诶这声音不错，温柔又悦耳。”
“呼叫方书剑。”
贾凡粉红色的小锤锤就抡了过来，“菜菜你别添乱！”
高杨此时已经打完了第一个电话，拿起笔在名字后面画一个圈，“小朋友话还真多，都插不进话。”
光是告别就说了半天“谢谢学长关心，对了学长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电话来的，嗳——对，如果你觉得打电话不方便也可以加我微信的，我的微信呢就是这个手机号，学长还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啦？学长拜拜，开学见啦！”
高杨听着就觉得气都喘不上了，只得一叠声的“好好好，再见再见……”
“小朋友跟你说什么了？看你挺开心的。”
“有吗？”高杨收敛起笑容，准备拨第二个号码。
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弹窗跳出一个好友申请。
“啧……”
“谁啊？”
“一个小朋友。”高杨侧过身，“打你的电话。”
起初高杨以为黄子弘凡只是单纯的加一个好友然后礼貌的寒暄两句，谁知道他开始了一连串紧锣密鼓的追问，什么那边住宿条件怎么样有没有洗衣机有没有烘干机有没有独卫有没有阳台公共交通怎么样离机场近不近……
还要问一句“学长你在吗”……
高杨_Gyon：黄同学，学长现在正忙，有空再回你：)
小朋友虽然话唠，倒也识相，以后便再没了消息。
等高杨忙完学校里的事情，回寝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到床上开始回黄子弘凡消息，已经是十点钟以后的事情了。
高杨向来自律，早睡早起生活规律，熬夜也是少数中的少数，不是临时安排他做什么就是真的做不完作业。
张超十一点跑完步回寝室，看到高杨那里手机屏幕还亮着，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蔡程昱！你干嘛躺高杨床上！”
“是我。”
“……蔡呢？”
“跟你师兄他们还有贾凡哥方方他们一起撸串去了。”
“那你干嘛呢，这么晚了不睡觉？在等我吗！小羔羊！”
高杨闷声砸过来一个抱枕，沉默了很久之后回答张超：“聊天。”
“和一个……小朋友。”
“有时差啊？熬夜聊天？高杨哥哥，该睡觉了！”
高杨和对面的人道了晚安，把手机塞在枕头下面，瞪着眼睛盯着空调上的灯，浴室里传来张超洗澡的水声，并且他开始唱歌了。
再过一会儿蔡程昱也该回来了，带着方书剑一起，噼里啪啦地排队洗澡。
一时半会儿估计还不能睡，高杨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可又不知道怎么再去开启下一个话题。
愁。
那就玩一局游戏吧。
“高杨！你怎么还没睡觉！”
04
新生报到那天早晨下了一场大雨，高杨在群里提醒新生记得带伞路上注意安全，然后捡了两个玉米就去大本营坐着等第一个来报道的。
张超穿着志愿者的红马甲坐在高杨身边玩手机，高杨碰了碰他的胳膊说：“等下新生过来，你把他们的身份证放在这个机子上，然后电脑上勾一个报道注册。”
“哦——来了来了。”张超话锋一转，“你们班的姑娘们要是知道蔡程昱冒充了你，是不是要激动地晕过去？”
“菜菜也不差啊。”
高杨大概不知道，张超po的，是蔡程昱喝醉酒红成油爆虾那张丑照。
和每年的开学季都一样，中国式的家长都爱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送孩子上学，逮着机会就要在老师班主任辅导员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高杨脸上带着礼貌温和又不至于太过亲密的笑容，把材料一件一件交给他班里的小同学，一上午脸都快要僵掉了。
迎来送往一波又一波学生和学生家长，高杨瘫在了椅子上，机械化地啃着玉米。
“嗳，跟你聊天的小朋友来了没？”
“我的小朋友还没来。”高杨放下了玉米，“你给我盯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
高杨前脚刚走，黄子弘凡后脚就跟上，笑嘻嘻地向张超打招呼，“高杨学长好，我是黄子弘凡！”
张超一秒戏精上身，“咳黄同学你好，身份证给我，材料拿好。”
“你不是……”
“感冒了，声音不太一样嘛——”
“学长你开变声器吗？学长，旁边那个脸上有两颗痣的是张超学长吗？就……那个……嗯……听不见那个？哇……好励志啊，身残志坚诶，学长……”
“……”
“学长隔壁班蔡学长没来吗？为什么没见到他？”
“你觊觎他的美色吗？”
黄子弘凡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才没有呢，就是好奇，哎对，他是助班的话应该也在这边啊。”
张超刚想接话，高杨的声音就从背后响了起来，“超，你又在调戏我们班的小同学了？”
“你们班小同学个顶个的天真又单纯。”张超把身份证递给黄子弘凡，“好啦小同学，注册报道的手续已经完成了，可以去宿舍啦。”
“高杨学长，我是黄子弘凡啊！”
高杨一怔，脸上荡漾起张超今天见过的最自然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阿黄同学！”
“我就说嘛，菜菜学长照片上的气质就和他说话方式不匹配，哎，张超学长都快骗到我了！”
“嗳我气质怎么了？”蔡程昱在一旁插话，“怎么不匹配？”
“可能透着一股傻气。”张超说，“那你说说，人高杨哥哥怎么样，气质怎么样？”
黄子弘凡顺着张超的话就往下说，“高杨哥哥啊……就是呢……嗯，气质出众，哎，出众！”
“好了，不要再逗我们小朋友了，阿黄小朋友东西都拿齐了吗？那边志愿者会带你去宿舍楼的——方书剑！”
蔡程昱歪着头，看看远去的黄子弘凡又看看高杨，“别人都小同学小同学，这个就小朋友，区别对待可还行？”
高杨拿起玉米重新啃起来，鼓鼓囊囊地塞了一嘴巴，“挺可爱一孩子，就是一个小朋友呀。”
“梁朋杰也挺可爱，就眼睛下面有个痦子的那个。”张超模仿了一下，“我这个不是痦子！是泪痣！”
“记不清。”
“得，高杨我看你就记住了黄子弘凡那个话唠，话那么多我也记住他——”张超一顿，“你个双标羊！区别对待！”
05
高中的时候老师常常说等你们上大学了就轻松了，大一大二课表塞满，大三就是连着许多专业课，偶尔还要被师兄拖去实验室干苦力活。
“我好羡慕隔壁实验室的方书剑，师兄说氧化太危险了他亲自做实验，方方都不用干活。”张超把领来的橡胶塞一个一个摘下来套在漏斗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的不危险吗？两克浓硫酸加了三个小时！”
“那我的项目比较轻松。”蔡程昱靠着储物柜玩消消乐，分神看了他们两眼，“大龙哥把前面的实验都做完了，他让我分析一下数据就行。”
高杨拿起洗瓶对着蔡程昱滋了他一脸水，“所以你来干嘛？”
“什么东西！滋我一脸！”
“浓硫酸。”张超翻了一个白眼。
“啊？！！！”蔡程昱跳起来。
张超看他的蠢样子不由得暗骂一句：“傻X。”
要是出一个实验室沙雕青年欢乐多的日常，高杨一天能更新八百集，其中七百集是蔡程昱的。
张超又开始diss蔡程昱进了实验室不穿实验服不带手套和口罩，两个人嚷成一片之后又过渡到大师兄二师兄身上。
“嘎子哥实验服都穿出了蒙古袍的感觉！”
“大龙哥把头发抓成小啾啾真的超好看！实验室不让披头散发这条真的太棒了！”
“蔡程昱你的粉丝滤镜怎么那么厚！”
“做你的实验吧，做不完晰哥又要说你了。”
“他才不愿意掺和我的事儿。”
高杨听他们小孩子一样叽里呱啦地争吵，顿时就觉得脑瓜子疼，于是脱下了双层手套走到门边揉了揉太阳穴。
“学长。”
高杨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见黄子弘凡忽然出现在了眼前，他摘下口罩微微扬眉，“啊，阿黄小朋友，你怎么在实验室？”
“我在四楼做滴定实验，移液管漏了——”小朋友拎起头上碎了一块的移液管在高杨面前晃了晃，“老师让我来二楼器材室领一个新的……哎对，器材室在哪儿？我没找到……”
高杨的桃花眼挑了起来，忽然笑得花枝乱颤，他拿手指头点了点黄子弘凡的脑袋，“四只眼睛也看不见？”
“嗯？”黄子弘凡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讷讷地看着他，“在哪儿？”
“对面。”高杨说，“我带你过去吧。”
基础实验的仪器大多破破烂烂，不是这个漏了就是那个漏了，有的涂了凡士林还漏，有的凡士林涂多了堵了还得拿热水泡——
“多领几个吧，酸式碱式都拿着。”
“我只要一个。”黄子弘凡说。
“小朋友，你以为滴定实验只做一次吗？”高杨瞥了黄子弘凡一眼，“等你下次去实验室，早就又是坏的。”
“哦？倒也可以这么说……那……这……我拿去也会被搞混的。”
“我帮你保管，下次坏了来找我。”
黄子弘凡的小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然后咧开嘴朝着高杨傻笑起来，“学长你也太聪明了吧！下次我就找你！那……我去四楼做实验啦！学长拜拜。”
高杨站在门边，一手插在实验服口袋里，一手举起来向他的小朋友轻轻摆了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黄子弘凡就一头撞在了方书剑推开来的玻璃门上。
“哎哟——”方书剑大叫，“走路怎么不看前面看后面！有什么好看的？”
“高杨！你们班小朋友啊？”方书剑把黄子弘凡拽起来，拖到高杨面前，“来，高杨哥哥给教育一下，走路要看哪里？”
“看路呀。”高杨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好看极了。
方书剑仍是拖着黄子弘凡的手，一副要说教说教的样子，高杨清清嗓子，“方方，放我家小朋友去做实验吧，做不完老师要留堂的。”
“……行行行，去吧，别学张超撞门了哦。”
黄子弘凡被高杨推到电梯里，他站在电梯里看着外面满脸笑意的高杨——黄子弘凡有个隔壁班的室友，想来是没见过高杨本尊，有天问他：“你们班助班长什么样？”
当时黄子弘凡搜索着自己不太丰富的词库，只能想到肤浅的好看，老好看，老帅了……
现在他脑子里蹦出来一个似乎不那么肤浅的词汇。
倾城色。
06
303宿舍里最清闲的大概就是方书剑，一天到晚上上课吃吃饭睡睡觉，九点钟就开始酝酿睡意。
高杨难得连着熬了几夜，公选课作业做不完了，竞赛项目申报表也还没开始弄，课堂作业找不到了，PPT忘记保存了……
“蔡。”高杨揪了揪蔡程昱的袖子，“你帮我看看这题怎么做。”
“这啥？”蔡程昱拿起草稿纸上的题目看了两眼，“求极限啊？”
“嗯。”
“不会。”
方书剑从床上探出一个脑袋来，“高杨你什么情况？自己的蒸馏塔要几层算明白了没？就忙着帮你们班的小笨蛋们排忧解难？”
“高杨塔顶浓度还没算出来呢。”张超补刀，“来吧，高杨哥哥，我帮你看看——”
“小朋友问了我不会答，那很尴尬。”
“这不是很简单吗，等价一下然后洛必达——”张超白眼翻上天，“你们班的小大一怎么回事，上课没好好听讲吗？”
“嗯……”高杨沉吟，“我等下得说说他。”
蔡程昱把笔扔在桌面上，“喔！我算出来要13层！”
方书剑一惊，“我只要7层。”
“我有20层……”
高杨猛地把书合上，长长的胳膊捞起厚厚的书挟在胳膊底下潇洒地走出门去。
“高杨你去哪儿？”蔡程昱扬声。
“学习！”
“哦……把门关上！”
高杨起初不明白宿舍楼设自习室的意义在哪里，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脑子不清不楚又被室友碾压的时候，自习室就是他的避难所。
黄子弘凡面前堆了一摞书，他就埋在那堆书里吭哧吭哧地做高数题，完全心无旁骛，丝毫察觉不到身边人员的异动，直到他做完了所有的高数题准备肝大物——
这个后脑勺有点眼熟。
“高杨？”黄子弘凡有些迟疑，紧接着又小声地喊了一声，“学长！”
“是你啊，阿黄。”
“你也做不完作业吗？”
“嗯。”高杨想起来要训斥他几句，不过瞧着他一脸惊喜的样子，话涌到了嘴边又咽下，下次吧，下次再说，得找一个适当的场合——好好说叨说叨。
“我……”黄子弘凡指了指手里的作业，“电场磁场搞不清，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高杨想说自己塔顶浓度还没算出来，黄子弘凡眨巴了一下眼睛，“教教我教教我——”他把书推到旁边的桌子上，“高杨……学长你坐到我这边来。”
“你确定？”
黄子弘凡看了眼题目，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赔笑道：“看错了看错了，这题我会……我会！”
夜里的风有些凉，自习室里已经走得只剩下高杨黄子弘凡还有几个考研党。
黄子弘凡显然是累了，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高杨还在为了他的蒸馏塔绞尽脑汁，风翻过书页的响动伴随着黄子弘凡均匀的呼吸声传到耳边，忽然觉得长夜也不是那么难熬。
高杨歪头，见黄子弘凡微微张着嘴，口水流了一滩——他忍着笑把小朋友的囧样拍下来，这种千载难逢的瞬间，一定要记录在案。
后来高杨终于算出了他的蒸馏塔，看黄子弘凡还睡着，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东西搬走，然后回寝室那一条毯子给他的小朋友盖着。
蔡程昱半夜还在神游，下床看见高杨正在掏衣橱，差点尖叫出声，“高杨！你干嘛！”
“我找东西。”
“你还出去——回不回来了？”
“嗯。”
等蔡程昱再度从洗手间里出来，高杨刚把门关上，手里抱着一条毯子。
“你走了刚回来还是等我上完厕所再走？”
“我回来。”
“那你去干嘛？”
“白跑一趟。”
07
有人说这个人呐，男人年纪越大声音越小，女人年纪越大声音越大——高杨深以为然，讲台前上了年纪的化原老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仅嗓门大，而且口水乱喷——如果不是起晚了，他也不愿意坐第一排。
“泡点进料q等于1——”
高杨在书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拿起震动了几下的手机，扫了两眼。
贾凡给他发了一张大一的期中成绩表，高杨放大了些，本能地去找黄子弘凡的名字。
稳稳的排在第一个。
贾凡凡：没看出来你们班最皮的那个成绩这么好
贾凡凡：昨天还听说他又搞破坏了
贾凡凡：千年难遇的好苗子你得多留心
高杨_Gyon：留心什么？
贾凡凡：该出手时就出手
高杨_Gyon：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学长
贾凡凡：让你及时干预拨乱反正，要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大学生，想什么呢你！
高杨点开了他和黄子弘凡的聊天界面，上一次聊天还是在自习室碰见他那天，停留在那一道很简单的高数题上。
高杨盯着聊天背景里流口水的小朋友，不由得扬起了嘴角，连化原老师瞪他都没发现。他关掉手机屏幕，没过几秒钟又重新拿起来，给黄子弘凡发了一个大拇哥。
他考了第一名，要夸夸他，要做一个好好学习的乖宝宝。
首先发现高杨反常的是张超，他发现AI羊过分关注手机上收到的消息，而且一整天都……不太开心。
“你怎么啦？”张超拿笔捅了捅高杨的胳膊，“闷闷不乐跟失恋了一样。”
蔡程昱停止嘬可乐，兴致勃勃地坐等八卦。
“没有。”高杨别扭地换了一个姿势趴在桌子上。
“是食堂饭菜不够香还是作业做不完，跟我们说呀，都可以解决的！”方书剑插话，“贾凡也会帮助你的！”
“经常找你说话的人突然有一天不理你了——”高杨欲言又止。
张超惊了一秒，然后脱口而出：“这他妈欲擒故纵玩得挺溜的呀？”
“高杨都要出口了？”蔡程昱拿起了可乐看了看张超，“就咱俩，出口转内销都没人要。”
“内销？咱俩互相看不上怎么销？凑合过？”
“不过说到底，高杨行情一向不错啊。”蔡程昱咂咂嘴，“说说说说，你怎么个想法——”
“他回我了！”
08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杨总是往自习室跑。以前在实验室总能看到他的影子，带着口罩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后来实验室也少见了，除了做实验的时候，其他时间不是在图书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高杨说在寝室写作业总是被学霸碾压，不开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超快要把水喷出来，学霸说别人学霸那可真是侮辱人，他就是做题慢，脑瓜子还是好使的。
后来蔡程昱看见过一回，回寝室就说：“高杨去盯他们班小大一晚自习了！我说他们班成绩比我们班好那么多呢！还夸那个谁学习努力——就那个话很多的。”
“黄子弘凡！”
方书剑把麻花扔进桶里，身子微微后仰，“在实验室见过一回，咣撞我门上。”
“他是不是想引起高杨的注意？”张超说，“然后……走外国语那个大哥的套路？”
“那得提醒他，高杨哥哥喜欢女孩子哦。”方书剑点点头，“伤人家心也不好啊……还是个孩子。”
自习室里的人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吹飞了面前的一张试卷，黄子弘凡揉揉鼻子去把试卷捡回来。
高杨分神瞥了他一眼，“你感冒了？”
“没有。”
“我今天看到你下雨没撑伞。”高杨又专注到他的公选课作业上，托黄子弘凡的福，他想到了共享雨伞的点子……
“借隔壁班一个女同学了，女孩子淋雨就不好了，对，大家都是同学，要团结友爱，哎，争做一个文明有礼的大学生。”
“你上次在这里睡着了。”高杨一顿，“我去给你拿毯子了。”
“我……我以为你直接就走了。”
他们看着对方，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人间的真话不多，黄子弘凡渐渐变红的耳朵胜过一大片话。
也许是觉得尴尬，高杨岔开话题开始扯他的共享雨伞，黄子弘凡一面听着一面咕嘟咕嘟地干掉桌上的咖啡。
“你要不要入股，阿黄——晚上少喝点咖啡，会睡不着的。”
上一次高杨不让他喝咖啡还说会黑色素沉淀越变越黑。
“喝牛奶会困，哎——困了就没心思写作业，就写不完作业了，怎么办呀，我只能喝咖啡。”
“那你可以把牛奶加到咖啡里，搅和搅和。”
“不！牛奶和美式八字不合，它们不能搅和！”
“咖啡是舶来品，怎么能用中华文化去衡量？”
“……倒也可以这么说。”
高杨关掉自己的公选课ppt，不疾不徐地露出他标准的笑容。
“阿黄，很多事情不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行？”
09
蔡程昱收到了一封情书，是自己班的小女生红着脸给他的，但是他一点也不高兴。
那个小女孩说的是：“菜菜哥哥！能不能帮我把信给高杨哥哥！”
蔡程昱没好气地把粉红色的信扔在高杨桌上，方书剑见了连忙站起来，扳着蔡程昱的身子说：“我们有必要下手了！”
“拆别人情书不道德！”蔡程昱大叫，“呼叫贾凡！”
”别闹，我是说要为高杨找对象扫清一切障碍！”
“没开学就对我们高杨哥哥献殷勤，半夜还要聊天——好手段！”张超毫无灵魂地鼓掌，“高杨哥哥都叫他小朋友——他这么做一定是要掰弯高杨哥哥！”
“如果已经成功了呢？”蔡程昱咬了一下嘴唇。
“你觉得攻略AI有那么容易吗？”
黄子弘凡对于张超几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开学初，还有后来去拿存在高杨那里的移液管的时候见过几次。
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引来这三个人的堵截，他还抱着排球准备去上体育课呢。
“你就是黄子弘凡？”张超说，“天天骚扰我们家高杨那个小朋友？”
“新生群里的时候就说啦，高杨哥哥喜欢女的。”蔡程昱两手叉腰，想拿出一点黑社会的气质。
“那不是菜菜哥哥吗？”
方书剑的手掌已经撵到黄子弘凡头上了，这架势也不知道被贾凡拖鞋警告过多少回了。
“不许多嘴！事情呢就是这么简单，就是通知你一下，不要粘着我们家小羔羊啦！”
黄子弘凡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猛然间感觉到心里好像被滴到了一滴浓硫酸，烧的生疼。
若能避开猛烈的喜欢，自然也不会有悲痛来袭吧？
被排球砸中脑袋之后，黄子弘凡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痛，也许装南墙也是这样的？
高杨和蔡程昱一起去食堂吃饭，老远看到端着餐盘找不到位置的小朋友，于是扬声喊他过来一起吃饭。
黄子弘凡对今天下午的事情耿耿于怀，可脚又不听使唤地朝他们那边迈了过去。
蔡程昱看看高杨又看看黄子弘凡，想问一声自己究竟是来干嘛的？
“你昨天问我那个不定积分我已经解出来了。”高杨把盘子里的葱花挑出来，扬眉对黄子弘凡说，“等会儿拿给你。”
“好的。”黄子弘凡深吸了一口气，“高杨，你喜欢什么样的？”
蔡程昱撂了筷子脱口而出：“你怎么回事儿？不跟你说了吗，女的女的。”
高杨不紧不慢地回答：“嗯……合拍的。”
“高杨！你什么时候改答案了？”
“不知道。”高杨说，“想改就改咯。”
很俗套的九十九种爱情公式里的第八十一种老掉牙——高杨被一个执着追求又死缠烂打的小朋友勾去了魂灵。
蔡程昱掏出手机给张超发消息。
“cao！张超咱俩过吧！”
10
横跨整个学校的河道两岸种了许多紫藤萝，高杨和黄子弘凡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思绪止于何处。
“要是我打扰到你了，你要跟我说。”黄子弘凡忽然说，“我天生爱热闹，话多而且……嗯……有时候挺讨人厌的吧。”
“热闹点也不错。”
“哦……”
“我和张超最近在做一个项目。”高杨没头脑的说，“我们要把石墨烯氧化，用高锰酸钾和浓硫酸，因为氧化性太强了，加的快了会爆炸，所以三个小时才加了两克——想想有时候人也是一样吧，时间会改变很多很多的东西。”
“霍金说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感动的事情是遥远的相似性，阿黄，就好像我和你——好比是量子力学里的量子纠缠。两个粒子在经过短暂时间彼此耦合之后，相距再遥远，其中一个粒子受干扰发生变化，遥远空间外另一个粒子也会发生变化。”
“能……能……简单点吗？”
“因为你的出现，我愿意做出一些改变。”
黄子弘凡还没反应过来，高杨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他的唇上突然一软，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高杨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蜻蜓点水的吻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他松开了手，黄子弘凡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紧紧地将他揪了回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奇迹，那应该就是——遇见你，爱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