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来得猝不及防,好像开学还是不过两三天以前的事情,突然就放了寒假。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蔡程昱的妈妈跟他约好了晚上四点钟来接他去吃火锅,于是蔡程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寒假作业。
张超放假前最后一次去教室检查有没有电器没有关掉,他见蔡程昱一个人坐在那儿,便走过去问他:“怎么不回家呀?”
“我妈妈说她来接我,我要等她到四点钟再出去。”
“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收拾书包了。”
蔡程昱从桌子里拿出他的铅笔盒——是一个蓝色的已经变形了的汽车形状的铁的铅笔盒,他把笔和橡皮还有尺子一股脑儿装进去。
“你还挺怀旧?”
“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姥姥给我买的,一直没坏还能用就没有扔掉。”蔡程昱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跟着张超走出教室,他的手伸向书包的侧边袋从袋子里掏了一个铁盒子出来。
他拿着盒子在耳边晃了两下,然后往手心里倒了两颗糖出来。
“张老师,吃糖。”
“谢谢。”
“不用谢!”
浓重的西柚香味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张超也许这辈子都会记得,他教书生涯里第一个学期的句号是一颗西柚味的硬糖。
蔡程昱吃着糖一阶一阶地从台阶上往下跳,脚底忽然滑了一下,张超赶紧拉了他一把。
十六七岁男孩子的手只有他的四分之三那么大,手软软的暖暖的肉肉的,被紧紧地牵在手里。
“张老师我算过了,大年夜到年初四一共五天不写作业的话,我平均要每天做四张试卷才能写完作业。”
“多了还是少了?”
“多。以前我都不写作业的,开学前一天和方方还有龚子棋一起去麦当劳抄作业。”蔡程昱从张超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把手揣进口袋里,“我高一的时候就发现龚子棋喜欢方方,他去哪里都想让我叫方方一起。”
“我对龚子棋说不可以!你初中的时候就是个小流氓!很搞笑——但是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六月份我们就要高考了,龚子棋也许要去国外,可是方方不会去。关于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了——张老师。”
“嗯?”
“我们年少时注定要爱一两个没有结果的人吗?”
张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蔡程昱才听见他说:“你妈妈在等你了。”
“张老师再见。”蔡程昱的手缩在袖子里,举起来对张超轻轻地晃了两下。
张超看着他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
也不一定是年少时吧,也许人这一生都要遇见一个两个只适合错过的人吧?
蔡程昱忽然调头向他冲过来,像一只猴子一样跳起来拥抱他。男孩子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隔着围巾蹭了蹭他的脸。
“张老师,我们要一个寒假不能见面了。”
“寒假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觉得我一定会想你的,你会不会想我?比如说春节亲戚问你上班辛不辛苦有没有碰到特别皮的熊孩子,你一定会想起我的对吧?我也会跟我姥姥说,姥姥,我这个学期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数学老师——”
“会的。”
蔡程昱松开了张超,笑嘻嘻地看着他,“要想我哦!”
“好。”
不知道隔着厚厚的羽绒服,蔡程昱有没有感觉到张超突然加快的心跳。
张超也一定没有发现,蔡程昱的心也砰砰的跳。
蔡程昱的寒假在写作业和遛狗当中度过,早上起床吃了早饭就写作业。
蔡妈妈惊诧于儿子这个寒假竟然自己主动写作业,趁着他和姥姥去遛狗的间隙赶紧给张老师打电话。
“张老师,你说我们家昱宝是不是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之前吧我拿鸡毛掸子站他旁边才动动笔,放寒假放了快一个礼拜了,天天自己主动起床做作业!”
“您别多想。”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也不是要他考清北交复……差不多得了,下半辈子开开心心的就行了对不对。是否是学校领导校长什么的给他啥指标啊?”蔡妈妈有点慌,“我平时工作也忙啊,这万一……”
还是幼儿园时期的小蔡程昱总是喜欢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宇宙之外是什么,如果地球毁灭了怎么办,恐龙会不会再出现。那时候家里住得离幼儿园很近,妈妈去接他放学回家,他蹦蹦跳跳地走在妈妈前面,时不时地把路边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捡回家。
形状很奇怪的石头,一片落叶,一根特别特别小的小木棍……
蔡妈妈哭着问幼儿园的老师:“我要不要带他去测测智商?”
“喂?蔡程昱妈妈?”
“诶,张老师我在。”
“您要是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家,可以让孩子白天来我家写作业。”
蔡妈妈愣了两秒,“也不是昱宝一个人在家,他姥姥也在的……哎呀真是麻烦张老师了,高中了我还这么给老师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张超把手机塞回到口袋里,牵着牛奶继续往前走,路过他曾经偶遇蔡程昱的公园时忽然瞥见蔡程昱抱着他的狗混在一群阿姨当中,他在跳广场舞。
“你怎么可以偷拍我!”蔡程昱抱着狗冲过来。
“你怎么看见我的?”
“啊张老师你这样人海中金光闪闪的优质男青年一眼就看到有什么奇怪的?”
张超拍拍他的肩膀说:“刚才你妈妈还在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写作业太积极了,怕你魔怔了。”
“所以你要给我减少点作业吗?张老师?”
“当然不是,我说要是怕你出事,可以让你来我家写作业。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帮你看看作业也是可以的。”张超顿了顿,“往前走走?”
“不行,等下我姥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蔡程昱说,“哎呀,我小时候长得太可爱了被人贩子惦记,我妈常常说多亏了旁边小学里的一个哥哥我才没有被拐卖。”
“嗯?”
“我记不清楚啦,我妈妈跟我说的,有一天幼儿园放学我姥姥来接我,然后我们走散了,人贩子可能觉得我太可爱了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就跑过来要把我抢走!”
“然后呢?”
“应该是旁边小学里有一个特别机智又特别勇敢的哥哥冲了出来,还叫上了保安大叔——反正我不记得了,我妈妈跟我说的,她还说那个哥哥跟她说他叫雷锋。哈哈哈哈……我就只记得实验小学门口卖的糖葫芦很好吃,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蔡程昱仰头看着天上的残月。
“我能活到今天是不是要谢谢那个哥哥,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谢他?”
“请他吃一串糖葫芦,然后告诉他我这十几年人生里所有美好的瞬间都是因为他,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加美好的事情发生。”
“实验小学门口的棉花糖也很好吃,只不过后来毕业了就再也没去过。”张超动容地看着蔡程昱清瘦的侧脸,“作为校友,请我吃一串糖葫芦吗?”
“改天,等天气好我们一起去吃。”
“好。”
蔡程昱啧啧旺仔,旺仔哒哒哒地从牛奶身旁跑过来,在他的脚边打转。
“张老师,明天你还来遛狗吗?”
“不一定,你来吗?”
“我姥姥来跳广场舞我就来,不下雨我姥姥就来跳广场舞。”
“那蔡程昱同学不妨算一算我明天来遛狗的概率。”
蔡程昱皱起了眉头,费解地盯着张超:“张老师要给出一些已知条件!”
“已知姥姥不下雨就来跳广场舞,已知姥姥来跳广场舞蔡程昱就来遛狗。”
“这个跟我要算的概率没半毛钱关系,就跟……已知方书剑一口气可以吃十个麻花,问几个蔡程昱才能打得过龚子棋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的。”
人类产生“喜欢”这种感情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无止境的关于“再靠近一点”的渴望,好像世间万物都失去了意义,只想变成对方掌心的朱砂痣。
蔡程昱一口回绝妈妈要他去老师家写作业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后悔了。
方书剑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窗外绵绵的雨丝把窗玻璃都模糊。
“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好烦!”蔡程昱趴在餐桌前,手指头戳着姥姥去外地旅游给他买回来的一个不倒翁,“我烦死了。”
“怎么了?”方书剑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到蔡程昱对面坐下,“为什么事烦恼呀?”
“等一下!让我猜一下!”方书剑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你能吃能睡没心没肺的,成绩也那么好,家庭内部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更不像得了绝症……”
“你莫非为情所困?哪个呀?我们班的吗还是别的班的,男孩还是女孩呀?”
蔡程昱抬起头看了方书剑一眼,“我们班的。”
“黄子?不可能他有高杨了,代玮?你们俩也不是很熟。山楂?他说他不喜欢眼睛比自己的小的……”
“都不是啦……”
“女同学?”方书剑看见蔡程昱在摇头,“我吗难道?!”
蔡程昱丢给方书剑一对白眼,“他……年纪有点大。”
“龚!子!棋!”
“滚!滚啊!”
“总不可能是老师吧?卧槽太刺激了吧!张老师啊?蔡程昱……你……”方书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鲁迅和许广平是师生,沈从文和张兆和也是……哎哟!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他!”
方书剑一拍桌子。
“为什么啊!他除了长得帅脾气好工作好之外……有什么好的!”
蔡程昱疑惑不解地看着方书剑,“这……还不够吗?”
“不足以支撑——就比方说我喜欢龚子棋,因为他对我好和对你好是不一样的。”方书剑顿了顿,“是王老师鞠老师他们对你不好吗?”
“当然不是啊。”蔡程昱用力地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就像是……看见他会突然心跳加速,想像落叶枯萎也要拥抱,早上醒来第一个想到他,半夜睡不着也想他,想宇宙膨胀的时候他们也许也是紧紧相拥的……
也许是一见钟情?又也许是见色起意。
“方方,你是哪个小学的呀?”
“附小的。”方书剑说,“怎么了?”
“哦,昨天我遛狗碰到了张老师,我们说好了明天去实验小学附近买糖葫芦。”
“但是我怕我会尴尬,所以……”
“方方,我们明天和他一起去买糖葫芦吧。”
实验小学外面的马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秋天的时候叶子落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前一天的雨下到后来变成了雪,并且越下越大,蔡妈妈说路上危险让方书剑和蔡程昱挤挤。
早晨起床的时候屋外是白茫茫的一片,方书剑趴在窗台上,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结满了水雾的窗玻璃上抠出一颗心。
“咱们今天还去吗?”
“去吧……”
“你要不问问张老师去不去。”
“我没他的联系方式。”
“冲到他家里!等他!问他!”
“买糖葫芦吗张老师?”
张超诧异地看着裹得比粽子还要严实的蔡程昱还有方书剑,头发凌乱地站在他家门口,小脸冻得通红。
路上的积雪很厚,蔡程昱和方书剑一脚深一脚浅,向着张超家里前进。
路上方书剑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蔡程昱这么无理的要求,他就应该缩在蔡程昱家的沙发上陪蔡程昱的姥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甚至在蔡程昱犹豫不决要不要敲门的时候,他还想着要赶紧溜走。
张超伸出了他温热的手握住了蔡程昱冻得红红的冷冰冰的手。
“快进来吧。”
大概是王老师看到他的手冻得红红的,会问他为什么不多穿点,而张老师则会伸出手去温暖他。
就好像期末考前两天蔡程昱去和七班的胖哥决斗,张超把他抓小鸡一样捉到办公室里,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问他:“有没有受伤?”
黄子弘凡被胖哥追着打,打回来搬救兵的时候,张超也把他拎到办公室里。
“为什么打架?”
大概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在乎你是不是受委屈有没有受到伤害。
想到这一点,方书剑酸了,他或许这辈子都尝不到受委屈之后一头扎进龚子棋怀里的感觉。
龚子棋会在委屈到来之前就把他保护起来。
“方方,我小时候差点被拐卖呀!”蔡程昱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对方书剑说。
“哇!这么厉害!”
“可能是我太可爱了,人贩子看见了就想偷走!”
“是觉得你白白胖胖的,能卖个好价钱吧?”
“胡说!我明明是因为太可爱了才会被惦记的!”
“呕——呕——”
“空前的——寒假上来高三8班的每一个娃都交齐了作业,老王甚是欣慰。”
“小张老师教育有方。”鞠红川对张超竖起了大拇指,“很多地方你要向我们学习,有很多地方我们也要向你学习。”
张超的除夕是在王晰家里过的,小芒果被金老师领着去楼下放烟花,张超捧着一杯茶和王晰一起看电视,一起说最近遇到的事情。
比如王晰想劝说太太买一个带烘干的洗衣机,太太说他就是不想洗衣服。
比如说前几天洗碗机里倒了太多洗洁精,把洗碗机都洗吐了,跪了两天的搓衣板……
张超呢?一边忙着应付爸妈亲戚各式各样的催婚,一边又为了自己风花雪月的事情苦恼。
“你得卯足了劲儿往外逃,就算他把你的名字喊的温柔荡漾,你也要捂住耳朵往外逃。现在迎着多么温暖的风,将来就得捱多么刺骨的雪。”
“张老师!”黄子弘凡的手在张超面前挥了挥,“咱们那个好感度的表还继续往下使用不?”
“为什么不?”
“我们都重新做人了,还整这玩意儿干啥?”
“……听你的听我的?”
“听你的听你的。”
张超的目光落在手边刚印来的数学试卷,揉了揉眼睛说:“你去叫蔡……算了,你数一下试卷,然后拿去发掉。今天的回家作业就是这张卷子的选择填空部分。”
“哦……”
黄子弘凡这种大大咧咧的乐天派都发现张老师近段时间怪怪的,他戳着盘子里的鸡块对高杨说:“你有没有发现,张老师最近都躲着蔡蔡。”
“我没事看他干嘛,我又不喜欢他。”
“以前都是叫蔡蔡去办公室拿试卷,最近都是逮着个人就让发试卷。”
“对了,蔡蔡呢?”
蔡程昱被鞠红川使唤去拿物理练习纸,他唱着歌从楼道的最西面向最东面的办公室跑过去。
张超站在走廊上浇花,原来学校的树叶已经碧了一大片,探头探脑伸进走廊来,微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洒下来,蔡程昱身旁的树叶闪着光,生气逼人,那样的人在那样的景里一下子撞入张超的心里。
“张老师!我顺手牵羊把数学卷子也取回来了!”
张超眯着眼睛看那孩子,抱着一大摞试卷,昂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他突然想伸出手去,捏紧了自己左手又松开。
“去放我办公室。”
蔡程昱跑进去把试卷放下,然后又跑出来,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他还是问了。
“张老师,我最近是犯了什么错吗?”
张超自顾自浇花,并不分神去看他,“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你想多了。”
他们去买糖葫芦前一天晚上,方书剑裹紧了蔡妈妈给他的小毯子,像个木乃伊一样对他身旁的木乃伊建议道:“你可以努力追他,追追追,追到差不多毕业了就可以了。冲呀蔡蔡!”
“可是要怎么攻略他呢?”
“不知道,我也没追过。”
后来,蔡程昱遛狗再也没有遇到过张超,甚至在学校里张超也有意回避他。
年少时总是要爱一个没有结果的人。
四月份二模结束那天天气很不好,天闷闷的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蔡程昱锲而不舍地对张超展开围追堵截,他抱着一摞书站在了张超的车子旁。
“张老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应该及时指正,而不是一味地对我进行冷暴力!”
“我要下班回家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行!明天我就不一定逮的到你了!”
张超不能告诉他,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要躲着你,我要压抑自己的情感,让时间冲淡一切。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蔡程昱被他这话彻底弄迷糊了,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走了。天要下雨了,蔡程昱仰望着天,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带伞。
张超从来没为感情上的事伤过太多心神,也曾遇到过不错的感情,但感觉都是转瞬即逝的。
他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长得美的,有才的,有性格的也是不胜枚举,上了心得极少,见过得多了,到最后反而不在乎了。
蔡程昱是他见过的少有的类型,比同龄人多了点细腻和温柔,又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多了点善良单纯和可爱,种种特点都让他觉得难能可贵。
因为喜欢所以在意,所以处处为他设想。十几岁的孩子对于未来有无限憧憬,对于爱情有着梦幻的定义,上了大学后,或许蔡程昱真的能找到一个年龄相当的人,对生活充满激情的走下去——这些,张超或许都给不了他。
张超看着停滞不前的车流,忽然想起蔡程昱那日对方书剑说:“我太可爱啦,人贩子都想偷走!”
张超的年纪是懂得有些事情学会放下对自己更有好处的,但他忍不住问自己真的那么容易吗?
去他妈的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去他妈的道德伦理纲常。
张超爱一个人就是要用生命抵死纠缠。
天忽然下起了大暴雨。蔡程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走到半路上天降暴雨,还没地方躲——也就只能坦然接受事实了。
“蔡程昱。”张超从车子里撑着伞跑过来,他脱下外套把蔡程昱团团裹住。
“张老师?”
“我送你回家。”
蔡程昱被淋成落汤鸡的模样很狼狈,他打了个喷嚏,后悔自己应该听妈妈的妈妈的话把伞带上,他又打了个喷嚏,他觉得明天要感冒了。
“快回家吧。”张超把伞递给蔡程昱。
“谢谢张老师。”
“要是明天不能来,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好。”
蔡程昱这一天被张超一系列的反常行为折腾得够呛,心想到这儿该结束了。
开门的时候,蔡程昱被人扣住了手腕转过来,温温的东西就贴上了唇。蔡程昱只能那往僵硬地坐在那里,张超的身子探过来,蔡程昱瞪大了眼只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像染上的蜜一样泛着晶莹的水光。
上午的英语作文是写日记。
蔡程昱抓耳挠腮,盯着窗外被乌云笼罩的天空,鬼使神差的写了“It's a sunny day today.”。
It's a sunny day 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