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双一】老师好 03
张超第一次在自己班里发火是因为龚子棋和蔡程昱“打架”的流血事件，第二次发火是因为这群猴子竟然没人愿意去参加运动会。
“一天天跟个哈士奇一样拆学校，关键时刻叫你们为班级争光了就病猫一样。”张超把报名表拍在桌子上，“黄子弘凡你身体不舒服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你不要跟我说你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李老头说我们学习管好就可以了。”黄子弘凡嘟囔道，“他说运动会不参加也可以的！”
“也没见你平时在学习！逮着机会就叽叽喳喳！李老头气得撅过去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听他的话？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班级！”
这是实话，因为张老师这辈子也就带过这一个班。
“黄子弘凡你给我去跑一千五。”
“啊？”
“马老师说他追你跑四幢教学楼你都不带喘的，去跑！还有200、400和800！龚子棋你笑什么笑？我给你安排了跳远和铅球还有铁饼——蔡尧个子这么高去标枪！”
张超也不管这群猴子到底适合什么擅长什么，把表填了就完事儿了。方书剑正苦恼张超给他报了跳远和跳高，一转头蔡程昱愁眉苦脸。
“怎么啦蔡蔡？”
“张老师让我去跨栏。”蔡程昱说，“我只会冲过去把栏架撞倒。”
“那我也只会冲过去把跳高的那根杆子撞掉。”
“运动会就算了。”蔡尧叹了一口气，“运动会前一天出期中考成绩。每次开运动会李老头都不让我好过。”
别的人运动会都吃吃糖吃吃薯片加加油，只有蔡尧，不是在被抓了背书就是在被盯着写广播稿。
——虽然闹腾，但总有几个被老师镇压的，比如蔡尧。
“去年运动会我写了36篇广播稿，广播站读的全都是我写的！”
刘彬濠推了蔡尧一把，“我帮你写了两篇好不好！”
“就是！龚子棋和方方也给你写了！”蔡程昱大叫，“我也给你写了！”
“哎。”蔡尧又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担心期中考。”
期中考嘛，考就完事儿了。
不要怂，咔咔就是干。
为了排考场座位，蔡程昱把自己桌肚里的东西全都塞到了柜子里，方书剑看着他跟自己的小玩意儿们依依惜别。
“别了我的爱。”蔡程昱亲一口百事可乐罐子一样的笔筒，“考完就能把你从小黑屋里拿出来了。”
“你这笔筒哪儿来的？！”
“张老师给的呀，他说我如果乖乖地一个礼拜能把各科作业都交齐，他就把笔筒送给我。”
“嗯？”
蔡程昱很得意地跟方书剑炫耀，“我现在正在打卡一个月交齐各科作业，张老师说他送我百事联名的Pepsi包包。”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他有这样肮脏的交易！”方书剑卡着蔡程昱的脖子。
“就是……啊我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开始的。诶！上个礼拜蔡尧把我的化学卷子搞丢了害得我又得重新打卡！”
高杨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放，“黄子也被张老师坑了。张老师跟他说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一个礼拜不在课堂上捣乱讲话传纸条吃东西，他就告诉黄子他这么白皮肤这么好的秘诀。”
“难怪黄子前几天这么乖！”梁朋杰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所以是为什么？”
“张老师说这是妈妈给的，秘诀就是会投胎。”高杨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张老师啊，奸诈得很！”
蔡程昱自顾自掏桌子，一个一个地跟他的宝贝们吻别，他的半罐子可乐糖，他的一叠不是美术课上画的美术作业……
“我的柜子里为什么会有一副拳击手套？”蔡程昱挠着头把不是自己的东西掏出来，“谁的？！”
“我的！”龚子棋跑过来夺走了自己的手套，“不是同桌共用一个柜子吗，黄子弘凡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我都塞不下！你那儿放一下怎么了？”
“放方书剑那一层啊！放我这里干啥！”
“放一下怎么了！是不是想打架！”
蔡程昱顺势就躺在地上耍赖，“龚子棋打我，我的头好痛啊……”
“……”
“我起不来了，呜呜呜呜……”
龚子棋火大，把蔡程昱理好的东西一股脑儿搬去了办公室。张超正在批回家作业，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龚子棋，“什么事？”
“我掌握了第一手蔡程昱在上课时开小差的证据！”
“没有没有！我就是柜子里塞不下了！”蔡程昱抢上来夺龚子棋手里的东西，“努努力还是能塞进去的。”
“塞不下放我这里也可以。”张超面带微笑，把那一摞乱七八糟的纸啊本子照单全收，顺手再往边上的桌子一叠，“去准备复习吧，这次期中考的数学卷是我出的哦，变态难。”
“张老师，你不会乱翻吧？”
“不会。”
蔡程昱在疑惑为什么变态难的数学题做起来这么简单好像似曾相识的时候，张超正在翻他的宝贝。
“答应的好好的不乱翻，自己倒是翻的起劲。”贾凡嗤之以鼻，“答应了小朋友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呢？”
“好奇心驱使——”张超拿起了一张画像，“你看这个开了大头特效的贾凡，多传神啊！”
“……”
“就这，他高一的时候我收掉过几十张。”王晰叹了一口气，“他还自己抠了一个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画的人换装。后来我也不收了，这种屡教不改的熊孩子没必要管他。”
“他画得都挺好的呀。”张超扁扁嘴，拎起了一张王晰，“真的好。”
“但是美术老师说他美术作业不好好做，画得跟鬼一样。”仝卓摇了摇头，“这个小孩子就是老师让他干什么他偏偏不干什么，不让他干什么他干得起劲。”
张超点点头继续翻，前面是乱七八糟的甲乙丙丁，后面一大摞就全都是他，旁边还有奇奇怪怪的注解。
“变态杀手，杀伤力0颗星，温柔指数5颗星，这个杀手可他妈太暖了！”
“花匠小张，不是所有的苗苗都是十全十美的，但是所有的苗苗都会长成自己的美丽的品相。”
“数学大触小张老师，必杀技数字输出，武器：三角板&圆规。”
……
张超最喜欢的是一张没有名字的画，他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把他笼罩，画的最下方是蔡程昱用马克笔写的一行歪歪扭扭的英文歌词。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ys are grey.”
鞠红川转头看着张超，“咋没声儿了？翻到蔡程昱给小姑娘的情书啦？”
“没有，还没翻到。”
“小屁孩就知道吃喝玩乐——”王晰翻了一个白眼，“他不会谈恋爱的，他连咋谈恋爱我估计都不会。”
“龚子棋追方书剑的时候你也这么说。”仝卓补充道，“他俩非但会，还把李老师气进了医院。”
“高中这么好的年华，其实能有一个谈恋爱的对象也不错，当然是要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要是能共同进步就更好了。”张超想了想，“单看方书剑和龚子棋的成绩，也没必要阻止他们。”
贾凡突然猛地拍桌子，“我说这试卷怎么这么眼熟，蔡尧的！高三了clouds和clothes还分不清楚！衣服在天上飞！”
张超看了贾凡一眼，把那张写了歌词的画从画册里取下来，小心地放进装满了自己的小东西的抽屉里。
“这些个熊孩子，其实都可爱得很呢。”
蔡尧被英语老师抓到办公室里批评时，蔡程昱正气势汹汹地往办公室里冲。
“说好了不可以乱翻的！你怎么能乱翻我的东西！”
张超两手一摊，“我没有翻。”
“那为什么我少东西了？”
“少什么了？”
“嗯！！！！”蔡程昱抓狂，“反正你肯定拿了我的东西了！你完蛋了！张老师你食言了！你肯定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蔡程昱，对老师这么没礼貌的吗？”
蔡程昱忽然愣住，眼睛瞪得大大的。张超忍着肚子里的火气把刚挑出来的数学卷子放在自己的手边，冷着脸盯着他。
“我首先是你的老师是你的班主任，其次才是一个朋友。”
蔡程昱撅了一下嘴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张老师。”
“你可以皮可以闹可以把课堂当游戏，起码的礼貌你要有。”张超转过头去不再看蔡程昱，只是把试卷递给蔡程昱，“去发掉。然后把梁朋杰给我叫过来。”
“哦……”
方书剑端详着自己138分的数学期中考卷，又看了看蔡程昱146的考卷，差距又小了一些呢！他有些高兴，相比蔡程昱的不高兴他显得特别高兴。
“怎么啦？你是觉得自己没考到满分不开心吗？”
“我觉得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张老师好像很生气。”
“可是你也经常惹别的老师生气啊。”
蔡程昱趴在桌子上，脸贴着试卷眼睛看着门的方向，“你会不会安慰人？”
“你干了什么？”
“虽然我课上开小差涂鸦写作业，可是我都没有顶撞过谁我的妈呀我干了什么啊。”
龚子棋走过来在陈博豪的座位上坐下，“蔡程昱，你最近怎么跟个怨妇一样，一天到晚唉声叹气？你怎么这样了？”
“就是嘛！我以前也不这样。”
“可是自从张老师来我们班之后，我们大家都有很大的改变诶。”李文豹转过身来加入他们的对话，“比如说蔡蔡开始写作业按时交作业，黄子上课讲废话也少很多，很多时候都是在和老师讨论问题，巧儿越来越活泛也成绩也越来越好……啊还有还有，子棋遇到事情也不会很冲动。张老师真的很棒啊！”
“对对对，真好啊！”龚子棋点头如捣蒜，“李老头是我觉得你必须怎么样，他是我觉得你应该怎么样。虽然最后导致的结果都是他们想让我们去做什么，但还是差很多。”
“哎。”
“别不开心了兄弟，想点开心的。比如明天要开运动会了。”
张超正站在后门口喊人去办公室接受批评，目光忽而落在龚子棋身上，他觉得他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我觉得方书剑和龚子棋都喜欢蔡程昱。”
仝卓又喷了一电脑屏幕的茶。
“你觉得龚子棋和方书剑谈恋爱是为了接近蔡程昱吗？”
“不是的仝老师。我从龚子棋眼睛里读到了一点舐犊情深的味道——他们应该都把蔡程昱当小朋友看。”
“那关你啥事？”贾凡转过头看着张超。
“跟我没啥关系，我就说说嘛。我又不是那种要把学生的爱情扼杀在摇篮里的老师。”
仝卓抖了抖今天语文课前从别的班女孩子手里拦截的给蔡程昱的粉红色情书，“你怎么看？”
张超伸手抢了过来，一边拆一边说：“什么怎么看？用眼睛看啊。”
其实张超有一个大本本，上面记录着他观察到的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比如有一次吃饭，他看到方书剑帮龚子棋挽袖子，蔡程昱一副要呕吐的模样；比如有一次篮球赛的时候隔壁班的姑娘笑黄子弘凡打球太菜了，高杨走过去说了句“可是他成绩比你们班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啊”；比如王晰有一天和媳妇儿吵架了心情很低落，那一天孩子们都很乖不吵不闹还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给王晰……
他现在又可以在上面添一笔了。
X班XXX对蔡程昱有意思。
“张超，你发现蔡程昱喜欢谁了吗？”鞠红川突然问。
“没。”张超摇了摇头。
“以前我觉得他应该蛮喜欢王晰的，因为那么多老师里他比较听王晰的话。”
“现在呢？”
“他听你的话。”
听话的蔡程昱捧着一袋薯片跟蔡尧说话。
“你这个学期不用写广播稿感觉怎么样？”
“我爱张老师一辈子！”
昨天广播站的老师来跟张超要广播稿，张老师两手叉腰理直气壮地问：“我不知道这件事啊，是我们班要承包广播站的所有广播稿吗？”
“前两年都是这样的。”
“哦。知道了，今年没有。”张超指了指后面一群闹得叽里呱啦的学生，“我管不了他们的，你也知道，他们连作业都不交的。”
蔡尧躺在看台上看着蓝蓝的天，“我仿佛来到了解放区，看到了解放区的天空。”
“今天怎么不见张老师？”方书剑伸直了他昨天跳高摔伤的腿看着蔡程昱——蔡程昱也好不到哪里去，跨栏跨到最后一个，过终点线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摔的鼻青脸肿。
“不知道。”
黄子弘凡说他什么都知道，于是凑了过来摸着下巴说：“嗐，就是每个年级每次考试的前三名不都是要把相片贴出来，然后下面再写一段肉麻话嘛。昨天晚上我去看的时候，我们仨的照片上面被画了花，方方的和蔡蔡的都画了，涂得乱七八糟的。张老师大概调监控去了？”
“为啥画我们俩的？”蔡程昱抱紧了方书剑，后脑勺被龚子棋飞过来的运动鞋砸了个正着。
“你俩昨天全校面前出了洋相呗。”
方书剑想了想，昨天跳高的时候脚底滑了一下，拿脑袋撞掉了杆子，还摔了一个倒栽葱。
他抱着腿很痛苦的样子，张超跑过来半跪着问：“方书剑，腿哪里疼？”
“膝盖痛。”
“痛得厉害吗？”
“嗯嗯！”
张超把他扶起来，“能自己走路吗？”
方书剑要哭了，“我觉得不太能……”
龚子棋走过来二话不说把他抱了起来——高二第一个学期的时候他和蔡程昱在楼梯上打闹扭伤了脚走不动，龚子棋也是这么抱着他从人群中穿过。
当时还没有被气昏的李老头还很欣慰。这群孩子虽然闹腾但起码还是团结友爱的。
个屁！
早就变质了！
“很丢人。”
“没事，你丢掉的面子，我去给你挣回来！”
只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永远看不见别人的优点，捉住了别人的缺点就无限放大。
就比如全校都在笑话蔡程昱。
蔡程昱摔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想着干脆就这样永远不要起来了，让雨淋死自己算了。
“是因为地上太滑了，所以会摔倒的。”张超撑着伞走过来蹲下，“下雨了就应该迟一点再跑——起码要等雨小一点。蔡程昱，在下雨快起来。”
“我的嘴巴摔破了。”
张超把毛巾递给蔡程昱，给他擦擦脸上的雨水和眼泪，“没事的，男孩子破点皮很正常——下雨下得这么大，把眼睛都淋湿了。”
蔡程昱的嘴巴今天还是痛，只能小口小口地吃东西，他叹了一口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李老头不让我们参加运动会了。”
“不参加他们会以为我们是太强了才不参加的。”梁朋杰歪头，“参加了就知道我们其实是垫底。”
“我和方方要被载入史册了。隔壁7班那个死胖子说我们是软脚鸡！”
“那个死胖子还笑豹豹是个小学生！”陈博豪咬牙切齿，“还说巧儿这么高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截肢！”
“死胖子！说我的美羊羊跑步的时候面目狰狞！”
话音未落，张超就拎了一个袋子走过来，在看台第一排站定。
“龚子棋、石凯、梁朋杰……黄子弘凡！过来！”
张超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医用记号笔分给四个男孩子。
“带好家伙跟我走！”
张超带着他的高三8班F4去把隔壁7班的胖哥抓住，两手叉腰对F4说：“就是他在我们班的门面的照片上涂鸦，今天也让他知道知道被涂鸦是什么感觉！”
蔡程昱站在一旁看着张超，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好帅喔！原来英雄的名字不是super man，而是张超！”
黄子弘凡站在底楼的公告栏前看着他的生活照旁边的Q版蔡程昱和Q版方书剑，他撅着嘴对高杨说：“我也要一个Q版的。”
“你去跟张老师说，叫他也给你画一个。”
“不了。”黄子弘凡摇了摇头，“张老师昨天被校长骂了个狗血喷头，我可不敢再去给他添堵。”
“昨天画得爽不爽？”
“爽！我高中三年以来第一次在干坏事的时候都觉得特别有正义感！”
“我也太可爱了叭！”蔡程昱忽然凑了过来，“黄子，要不我也给你画一点东西上去，然后你让张老师也给你画一个Q版的。”
张超拿着一张画走过来，吧唧一下糊在了黄子弘凡的照片上面。
“要整整齐齐的。”
黄子弘凡乐了，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对张超说：“张老师你好棒哦！”
张超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他瞥了蔡程昱一眼，蔡程昱也正笑得如沐春风，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张老师，我好爱你哦！”
“蔡程昱同学，老师也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