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你的外卖被吃掉了

“我跟你说，你不能跟张超讲道理。”蔡程昱捧着一个小冰淇淋球向梁朋杰传授他这么多年摸索出来的生活经验。

梁朋杰愣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自己应不应该相信蔡程昱这句话，毕竟蔡程昱自己都不讲道理，有时候梁朋杰都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我就跟张总去出差两天，两天就回来了。”梁朋杰眨眨眼睛，“蔡蔡，这次为什么不是你跟他去出差？”

“学校里要开什么狗屁家长会，总不能让奶奶去参加吧。”蔡程昱回答他，“我妈和张超他妈还在全世界旅游呢。”

梁朋杰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抛出下一个问题，蔡程昱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我发现和张超这种做生意的人过日子真的很没劲。”

梁朋杰想说那你们离婚，只张嘴就看到张超从办公室出来，瞪了他一眼之后又火急火燎地往前走。

“为什么？”

蔡程昱一面翻文件夹一面说：“钻进钱眼里，什么都要算投入产出比，投入回报比——”

“啊？”这就触及到了单身狗梁朋杰的知识盲区了。

“我们家哥哥妹妹想去报兴趣班，晴晴想去学跳舞，星星想去学跆拳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

“张超脑子拍坏，跟我说什么学跳舞将来也不一定跳得好，要是不能成为巨星钱就白花了，还说什么男孩子要是学了跆拳道将来打架容易把别人打坏，又要赔钱——不值当。”蔡程昱白眼都要翻上了天。

“啊？那……不参加了吗？”

“参加啊，他不是一天到晚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吗！现在蔡正晴去打跆拳道，张瑶光在学芭蕾——小姑娘回家来跟我们展示她学习的成果，小伙子本来兴趣班拉筋哭得鬼叫一样，回来还要被妹妹打得鬼哭狼嚎。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啊？”

“说什么女孩子学一些防身的武术将来不会被欺负，男孩子就应该学一些文气一些的东西。蔡正晴基因里有一半是张超给她的鹅基因，老师天天打电话跟我们说啊你们家蔡正晴又把谁打哭了，我们天天给人赔礼道歉，他家姑娘不去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姑娘。”张超走过来轻轻揉了揉蔡程昱的脑袋，“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蔡程昱把冰淇淋盒子投进垃圾桶，“坏消息。”

“幼儿园老师又打电话来说你姑娘把朵朵二班的一个小男孩的一颗大门牙打掉了。”

“……好消息呢？”

“那个小男孩是张瑶光。”

“……”

“顺便，贾凡刚好去幼儿园给他表姐的小孩送感冒药，已经帮看过牙了，他那颗牙本来就要换了。”

“你能不能送你儿子去学点防身术？”

“防谁？”

“你女儿。”

以前张超蔡程昱都是五点下班，自从家里有两个混世魔王之后，下班时间提早到了四点，当然也只是他们两个而已。

梁朋杰每天都怨念深重地看着蔡程昱收拾东西，然后和张超一起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又接孩子？”

“一起吗？”

“不了。”

“小孩子很可爱的！”蔡程昱捂住了心脏，“每天早上叫小猴子起床的时候，小猴子头发乱糟糟睡眼朦胧地爬起来扑到你身上，暖暖的肉肉的小脸贴着你的脸——我的心都要化了！”

张超看着蔡程昱西施捧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每天叫蔡程昱起床的时候心也要化了——果然人总是对可爱没有办法。

“你爱正晴和瑶光多于我。”

“手心手背都是肉啦。”蔡程昱晃了晃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一个铁盒子，从里头挑了一颗红色的糖喂到张超嘴里，“西柚味的尝尝看。”

“我看你手心蔡正晴手背张瑶光，我被你丢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小孩子的醋你也要吃？”蔡程昱吃了一颗柠檬味的糖，“你并没有特别爱他们俩，所以我帮你补上。”

“谁来爱我呢？”

“不知道。”蔡程昱摇摇头，“小汪和可乐吧。”

“才不是呢。”张超气急了，“我们俩养了可乐这么多年了，可乐都不喜欢让我们抱它。”

“然后呢？你又发现了啥？”

“前几天晚上我不是去参加了一个酒会，回来看到动物园门没关……”

“有你这么说自己家孩子吗？动物园像话吗！”

“猴子岛？”

“……”

“反正门没关好，我就进去看看他们被子有没有盖好，他妈的蔡正晴的被子全都踹倒了地上！”张超激动到不下心踩死了油门差点超速，“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可能可乐怕蔡正晴冷吧，就整只猫都躺在她的脚丫子上。”

“可乐那么大一摊不会把晴晴的脚压坏吗？”

“猫是液体。”

“……它被椅子卡住过。”

“反正我要是睡觉没盖被子，可乐肯定不管我，还要睡我的被子。”

蔡程昱摸摸张超的头发，“乖，你要是没盖被子我会管你的。”

“你每次都把我踹醒好不好，或者一脚踹到床底下去。”

“我是这样的吗？我不是这样的。”

“你就不能自己去捡起来？”

蔡程昱大概在被冻醒无数次之后才会改掉踢被子的坏毛病，不过每次他还没有冷的时候，张超就会给他把被子盖好。

蔡正晴就没有这种好运气，所以她感冒了。

张超原以为她感冒了病恹恹的就能消停一会儿，可小区里还是一片鬼哭狼嚎。

“爸爸，我想去踢足球。”

“No，不可以。”张超把书包递给蔡正晴，“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女孩子。”

“为什么哥哥可以去踢足球！”

“哥哥太弱了，要多锻炼。”张超忽悠蔡正晴，“你练得太多以后肌肉发达得跟施瓦辛格一样就不好看了，女孩子细细长长的才好看。”

张超前段时间挨了蔡正晴一拳之后终于意识到蔡程昱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让她学狗屁的防身术，别说防身了，给她灌两口酒都能去打老虎了。

于是，张超及时止损，给蔡正晴报了一个钢琴班。

“晴晴。”张超一只手按着张瑶光的脑袋，“蔡正晴，哥哥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吗？”

“不是，哥哥今天踢足球的时候左脚踩到右脚摔的。”蔡正晴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很公主地拿着一根棒棒糖跑过来，“爸比去接我们的时候他看到了的。”

“运动能力负一颗星。”张超帮张瑶光处理脑袋上的伤口，“跟你爸一个德行。”

“爸爸，今天我可以跟爸比睡吗？”

“不可以哦，你感冒了，会传染爸比的。”张超顺手摸了摸蔡程昱刚倒好的热水，“快过来吃药。”

蔡正晴——张超最大的情敌，无时无刻不在跟他争宠，每时每刻都在蔡程昱跟前刷存在感。

“这很正常。”蔡程昱把刚买回来的大西瓜切成两半，“她有你的鹅基因，不喜欢我就出大问题了。”

“倒也有道理，难怪张瑶光比较黏我一点。”

蔡程昱用勺子挖了西瓜最中间的一块，“许你现在偷吃一块小猴子的水果。”

张超转过身来，张嘴吃掉那块西瓜，“哇，好甜哦！”

“再来一块？”

“谢谢蔡蔡。”

张超从厨房里往外看，蔡正晴正为了晚上要自己睡觉生气，张瑶光第五次从平衡车上摔下来，但是很难得的没有哭，而是第六次鼓起勇气爬上了平衡车。

“爸爸！”蔡正晴跑进了厨房，“今天晚上爸比可不可以给我和哥哥讲故事？”

“不可以哦，你感冒了。”

“那我也会传染给哥哥的！”

张超灵机一动，“那这样吧，我去问问贾叔叔他家里有没有空的房间，我把你送到贾叔叔家里。你看你也很喜欢和贾叔叔还有方叔叔一起玩对不对？”

“不行！”蔡正晴嘴一撅，“我就要爸比给我讲故事！”

张超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手叉腰瞪着还没有他腿长的小姑娘，“不行！”

“为什么，爸比是我的！”蔡正晴跑过去抱着蔡程昱的一条腿。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他是你的？”

“爸爸你也要证明！”

“我……”

蔡程昱看着父女俩斗法，笑得前仰后合。张超有些火大，跑进书房打开了保险柜把他们俩的结婚证取出来递给蔡正晴。

“我们有这个，你有吗！”

“张超！”

“不要跟爸爸我扯财产归属问题！”

蔡正晴时常被张超气哭，这次也不例外。

“哭了会长皱纹的。”蔡程昱给蔡正晴擦擦眼泪，“就不好看了。”

“我最好看了。”

“好好好，你最好看。”蔡程昱剥开一颗糖递给蔡正晴，“你和哥哥以后都不可以惹爸爸生气知道了没有？”

张瑶光坐在他的小板凳上泡脚，手里抓着一条张超给他的巧克力，“我很乖，我听话的，不惹爸爸生气。”

小猴子还在幼儿园苗苗班的时候，张超有一天早上给孩子们洗衣服，扔洗衣机里以前先挨个口袋掏一掏，掏到张瑶光口袋里半颗化掉的巧克力。

“爸比说乖宝宝要学会和别人分享。”张瑶光瞪着无辜的小圆眼睛，“我觉得巧克力很好吃，想和爸爸一起分享。”

“只有半块了诶。”

“我一半爸爸一半。”

“爸比呢？他没有了吗？”

“我忘记了……”

蔡程昱又想起当时张超跟他炫耀时的样子，真想拧掉张瑶光的头。

“你个没良心的就记得你爸爸你爸爸。”

蔡正晴哭了一阵停下来，一边抽泣一边问蔡程昱，“爸比，啥叫结婚呀？”

“结婚就是……有两个人，他们以前不认识，后来他们认识了，他们一起往前走，生活的细线把他们两个人串连在一起——成为两个更加完整更加美好的人。”蔡程昱顿了顿，“结婚就是这两个人盖章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可以分开，也不可以和别人一起。”

“嗯？”

“就像爸比跟你们讲的故事一样，王子和公主幸福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爸比。”张瑶光把脚丫子从泡脚桶里伸出来，“王子只能和公主在一起吗？”

“王子也可以和王子在一起，和骑士在一起，公主也可以和公主在一起，和每天给她梳头的女仆在一起，灰姑娘也不一定喜欢王子，她或许喜欢住她家隔壁会换灯泡的粉刷匠。”蔡程昱拿起毛巾给儿子的脚丫子擦干。

“因为love is love，爱就是爱。”

蔡程昱处理完家庭内部问题回到房间，张超坐在被窝里看杂志，见他走进来就把杂志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张总，你很爱生气喔？”

“蔡助理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现在在家了，该归我管了。”蔡程昱扔掉张超手里的杂志，亲亲他的眉心，“你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是的，但是可以理解。”蔡程昱也钻到了被子里去，“有时候会觉得你生气的样子也蛮可爱的。”

“蔡助理，请注意你的措辞，知不知道你在说谁？”

“行行行你最帅你金光闪闪你年轻有为你镶金才俊你优质青年……”

“发自肺腑的有没有？”

蔡程昱打了一个哈欠扯过被子躺下，“想听吗，我此时此刻发自肺腑的呐喊——”

“想。”

“熄灯啦！睡觉啦！”

张超关了灯躺下，从背后抱住蔡程昱，“我刚刚在想，小孩子都这么努力，我们做大人的是不是也应该加把劲？”

“你要去报跳舞班还是跆拳道？”

“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游泳。”

“为啥？”

“不知道……我还想和你一起学烘焙啊插花啊盆景修剪什么的。等我们退休了就可以去潜水，去看动物迁徙，去坐热气球——那时候我们应该会有一个大别墅，院子里种了许许多多的花花草草，闲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修剪花木，如果下雨天我们可以一起烤蛋糕……”

蔡程昱的肚子叫了一声。

张超轻声笑了起来，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喷在蔡程昱的脖子上。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张超。”

“嗯？你要去厨房偷吃点东西吗？”

蔡程昱的手覆在张超的手上，他小声地说：“我觉得我应该要更爱你一些。”

“嗯？”

“你带我找到了完整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