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昱】书被催成墨未浓 03
周五历史课还没上完，张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他轻轻拍拍自己的包对同桌蔡程昱说：“你要是磨磨蹭蹭的，我可就不等你了。”
“嘁，谁要你等。”
“班长我等会儿跟你一起跑！”马佳戳了戳张超的肩膀，“书包都收拾完了！历史作业我不打算放进去了……”
“夭寿了，班长团支书带头不好好学习！”龚子棋小声地拉好笔袋的拉链，“学习委员能否出淤泥而不染？”
话音刚落，蔡程昱开始往书包里塞各种各样的卷子，“语文的摘抄本，英语报纸，物理怎么有两张作业题……”
下课铃响，大肚皮的历史老师还没有走出教室，马佳和龚子棋已经冲到了走廊上，以博尔特附身的速度往楼下跑。
“张超！等我！”
张超扁着嘴把蔡程昱翻乱的书理好，“快点儿！”
“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政治作业本！”
“不是在这里吗！”张超挠乱蔡程昱的头发，“四只眼睛也看不见吗？”
“那我的地理试卷怎么不见了？我夹在化学作业本里的！你帮我找找嘛！”
“别找啦，我的借你去复印一张，3号楼一楼的文印店只要1毛！”
蔡程昱把乱七八糟的作业往书包里乱塞一气，然后背着这个秤砣去楼下等张超一起坐公交。
周五的公交车照例是挤的，张超拽着蔡程昱出过手汗黏糊糊的手成功地抢占了公交车上的最后两个位置。
蔡程昱把秤砣放在腿上，打开了书包，然后将已经皱了的地理卷子塞进地理书里——
“数学作业是啥来着？”
“不知道。”张超眨眨眼睛，“好像是啥……曲一线的第几页来着？回家翻到了再跟你说。”
蔡程昱伸手拿袖子擦掉脸上的汗，“好热好困。”
“睡会儿。”
蔡程昱靠在椅背上，侧过脸看着张超。张超也没看他，只是专注地翻他刚从班级信箱里拿出来《读者》，嘴里慢悠悠地说着：“你睡吧，到站了我叫你，咱俩反正在一个小区。”
公交车开开停停加上道路颠簸，蔡程昱眯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睡觉的念头，仰头看着手机屏幕因为反光而出现在公交车顶上的光斑。
他动动手机，光斑便跟着动起来，一个人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准备去跟张超说话，车顶上又出现了另一块光斑。
蔡程昱皱了一下眉毛，把手机小小地移动了一下，车顶上的另一个点光亮也紧跟着追上他的。
于是，两个无聊的人就这么玩了一路，一直到张超用肩膀撞他，“到了。”
“哦……”蔡程昱把手机收起来放进口袋里。
张超不动声色地把蔡程昱的书包拎起来，另一只手捉着他的手腕在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蔡程昱。”张超站在站台上向蔡程昱伸出手，后者一点不犹豫地把手放上去，顺势跳下了车。
“我抓住你了。”
“啥？”蔡程昱不解地看着张超。
“I got you.”
“书包给我吧。”
“给你。”张超松开了手，把蔡程昱的书包双手奉上，“你书包里塞了啥，这么重？”
“知识！”
“嘁——知识？高考一结束就是废纸，一块二一斤，能值多少钱？”
蔡程昱小跑几步追上张超：“高考遥遥无期呢。眼下知识是无价的！”
“在我家，高考倒计时的纸已经开始撕了。”张超摸出手机划拉了几下递给蔡程昱，“你看——我爸说进阶到900天的时候要送我一套薛金星。”
蔡程昱手扯着书包带子慢吞吞的跟在张超身后，“对了，张超！你的目标是啥？”
“当然是第一梯队，清北交复——不然就冲进C9。”
“加油喔。”
“你呢？”
“站在一本线，遥望985，跳进211。”
张超单手搂着蔡程昱的肩膀，“看见那朵云了吗？挡着太阳的那朵。”
“看见了。”
“我们的希望和未来，就在那朵云后面。”
蔡程昱回家时蔡妈妈正在炉子上炖排骨。
“你在家？为啥不来接我！”
“让你体验一下生活，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而且，还能帮助你和同学拉进关系，下次周五回家可以在书包里塞点薯片啊果冻啊糖啊……”
“你儿子都被挤扁了。”
“这不是还没扁吗！”蔡妈妈把洗干净的番茄拿给蔡程昱，“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蔡程昱扔了书包踢掉拖鞋瘫在沙发上，拿起番茄咬了一口。
“妈，番茄到底是水果还是蔬菜？”
“啊？”
“胡萝卜呢，是蔬菜吗？如果番茄是水果了，那黄瓜是水果吗？”
“干嘛这么问？”
蔡程昱想了想，“礼拜二我和张超一起去吃饭，我俩一人一个番茄炒鸡蛋一个黄瓜炒鸡蛋还有玉米浓汤，然后他非说番茄是水果，玉米也是。”
“玉米怎么就是水果了？”
“煮汤的玉米叫水果玉米。”
而此时此刻，张超正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揉着发酸的鼻子问他妈妈：“妈，番茄是蔬菜还是水果？”
韩女士没有那么多耐心听儿子讲废话，一刀把鸡腿砍下来，“番茄是啥关你什么事？写作业去！”
蔡妈妈关了火走出来，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蔡程昱。
“张超是谁？”
“我同桌。”
“男孩儿女孩儿？”
“男孩儿啊，我们班班长，摸底考考全年级第一那个。”
“人家都……蔡程昱，你不去写作业？”
蔡程昱放下咬了一口的番茄，“我去找张超。”
“找他干嘛？”
“我有个作业不记得了，我去问他。”
与此同时，韩女士看着自家儿子撅着屁股在沙发前翻书包，翻了半天从里头抽出一本书来。
“我出去一趟。”
“干嘛？”
“我同桌有作业不知道我去告诉他！就摸底考考第二，长得特精神那个男孩子。”
“哦，儿子多跟人家交流交流学习心得！要保住自己的成绩！”
张超把曲一线卷起来拿在手里，走出楼道就看见蔡程昱蹲在草坪上，手里抱着一只瘦了吧唧的小白猫。
“你干嘛呢？”
蔡程昱被他吓了一跳，跌坐在草坪上。他撑着地面重新爬起来，仰头看着张超，“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吸猫啊。”
“这猫眼睛是蓝的还是黄的？咱们这块有一只晃眼睛的白猫可凶了，挠过我！”
“你干啥了？”
“我家有一包快过期的小鱼干，不好吃我就拿来喂猫，就喂了一块，喂第二块的时候那只猫扑上来挠我了！”张超伸出手摸摸小白猫的背，“狂犬疫苗好贵的，第一次打了三针，后面还补了五针……”
“那你可以在打疫苗期间疯狂吸猫吸狗！你说对不对呀，蔡喵喵。”
“被猫抓回本吗？”
“你还没说呢，你来干啥？”
“给你送曲一线。”张超翻开了书，“喏，做这一课的偶数题。”
天色渐渐变暗，路上的街灯都亮了起来，蔡程昱把猫放在地上轻轻挠了几下，“我要回家吃晚饭了。”
“我也要回家了，吃完饭就要写作业——我明天要睡个懒觉。”张超叹了一口气抓起蔡程昱的手往自己脸上贴，“睡太少会变胖是真的！你看我的脸都长肉了。”
蔡程昱有些尴尬地抽出手，沉默了几秒之后咧开嘴笑起来，两只手掐着张超的脸，“不胖，都是胶原蛋白呢！”
张超也笑起来，伸出两只手掐蔡程昱的脸，“你要多吃点啊，都瘦了。”
蔡程昱翻了一个白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张超也不甘示弱，同样给他掐回去。
莫名其妙又开始了掰头。
蔡程昱松开了手，有些恼火地拍掉张超的爪子，“痛死了！你就不会爱护同学吗！班长大人！”
张超卡着蔡程昱的下巴，“我给你吹吹？”
蔡程昱觉得自己的耳朵烫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盯着张超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
“你弄疼我了！”蔡程昱皱着眉毛挣开张超的手，然后转身跑开，“我妈还等我吃饭呢！”
“拜拜！后天见！”
后天，也就是礼拜天。
蔡程昱七点钟被蔡妈妈叫起来写作业，作业写完了课外习题也要做，于是就做做做做做做，做题做到下午。
蔡妈妈在便当盒里切好了水果，准备了爱心晚餐给他一起放进书包里。
“这箱牛奶你也拎学校里去。”
“妈，你送我吗？”
“我送你到门口。”
“……”
蔡程昱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是林黛玉的感觉，从自己家走到底楼都差点要命。
老远看到张超背着书包往小区门口冲，也不计较到底隔了有多远，把牛奶往地上一放，两只手放在嘴边高喊：“张超！你快过来！张超！快救救我！”
公交车上人很多，张超把蔡程昱的牛奶放在脚边，伸手扶着一根扶手，另一只手轻轻甩了几下。
蔡程昱出了些汗，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脑门上，他没地方扶着，只得抓着张超的手臂。
只是惯性太大，公交车刹车的时候，他还是栽进了张超怀里，差点把张同学都扑倒。
“不好意思啊。”
“质量大的一般惯性也大。”
蔡程昱白了张超一眼，默默地转身背对着他。张超垂眼看着停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小声地说：“我是说你书包里装的知识太重了。”
“闭嘴！”
张超抿着嘴，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轻轻地拎起蔡程昱的书包。
窗子里吹进风来，吹得蔡程昱脸上痒痒的，他明显感觉到书包轻了好多，于是转头瞪了张超一眼。
张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吓到有些不知所措。
阳光仿佛为张超镀上了一层金边，蔡程昱看着他，心里好像有一只小猫的爪子，正在轻轻柔柔的挠着。
“礼拜五回家我妈问我是不是和你打架了。”
“我妈也问了。”
“那你怎么说？”蔡程昱眨眨眼。
“承认咱俩打架了，不过打架的原因嘛……还不是因为物理题力学分析有分歧？”
“我妈说下次讨论问题打架不要打脸。”
“那你怎么解释，蔡同学？”
“实话实说咯，受力分析有矛盾，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张超忍不住笑起来了，“这叫什么……知己知彼？不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