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昱】Love is love 13
圣诞节的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地上的积雪很厚，车子开都开不出去。
蔡程昱和方书剑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抱着膝盖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张超和贾凡在厨房里忙碌，时不时听见张总嫌弃贾医生笨手笨脚的抱怨声。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这样也死而无憾了。”蔡程昱歪着头看着方书剑，“2012年的12月21日你在干嘛？”
“我在上学啊，学生党作业多的要死！”方书剑把张超给他准备的圣诞节礼物挂在脖子上，如获至宝一样揣进衣服里，“以后我也能自己开门了！”
“也是哦，上课上着上着，世界末日就过去了，第二天作业还是很多——”蔡程昱扬起头想了一会儿，“方方，要是世界上死得就剩下咱们四个人了，你会怎么办啊？”
“这么美好的温暖的日子，你为什么要想那么惨的事情？”
“外面冰天雪地，家里却这么温暖，而且还有人陪着——”
蔡程昱话还没有说完，张超便扬声叫他，“菜菜！”
“怎么啦！”
张超摘下围裙有些粗暴地砸向餐桌，“咱俩下馆子去，不管他们了！”
“喂，我只是说我们应该按照菜谱上的流程一步一步走下去，你不能把我们丢下不管！”贾凡举着铲子从厨房里追出来。
“你们两个成年人，我不管！”
方书剑还没反应过来，蔡程昱已经戴上了长犄角的毛线帽裹上了他送的围巾，手里还拿着张超的手套站在门口，两只眼睛亮亮地盯着张超，“快点快点！”
贾凡追着张超跑出门去，留方书剑一人在风里凌乱，他摸摸自己憋掉的肚皮。
“我的午餐呢？”
“可能……没有了。”
路上的积雪实在是厚，蔡程昱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没走几步就出了一身汗，火急火燎地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前面的路环卫工人扫过，把衣服拉上。”张超走过来，伸手拉起蔡程昱的手，“见鬼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因为我的心滚烫滚烫的，根据能量守恒原理——”
张超猛地拽了蔡程昱一把，蔡程昱一个趔趄栽进了他的怀里。他倏地红了脸，抬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张超，“我没站稳。”
蔡程昱转头看着刚才走过来的路，他忽然觉得人生好像就是这样，只有穿过了坑坑洼洼特别难走的雪地，才能走到开阔的路段，吹着冬天迎面而来的寒风——抖一下。
“我带了你的手套！”
手套是张超收到的圣诞节礼物，方书剑去买的特别卡哇伊的毛线手套，中间还有一根毛线连着，蔡程昱把自己的一只爪子放进手套里，然后把另一只手套给张超套着，对了对了，还有方书剑的围巾！
张超的右手握着蔡程昱的左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偏头瞥了蔡程昱一眼，“这个方书剑——好歹还干了件正常人干的事情。”
“今年的雪下得好大呀。”蔡程昱岔开了话题。
“南方的雪大多数都是雨夹雪，在我们北方下雪天都不用撑伞。”张超抬起手正好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很漂亮的六边形。
“雪落在身上不会结住吗——在雪地里走一圈回家脑袋上积雪这么厚！”
“那可就一夜白头了，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呢。”张超抿着嘴笑了起来，旋即又看着蔡程昱，“不过人生这么美好，何必要一夜白头呢？”
少年不知道誓言达成的代价，所以空头支票可以开一个亿，但一成年，人就会变得谨慎小心起来，会衡量自己说出的话做不做得到，说话也跟着小心起来。
“你能做到吗？”
“什么？”
“永远爱我。”
张超顿了一下，蔡程昱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握着的那只手上的力道重了许多，有一瞬间甚至有点疼，他眼睛里的火光快要熄灭了，他想抽出自己的手。
“我不知道。”张超平静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菜菜，我只能保证此时此刻，我希望我可以永远爱你。”
“哦……”
“我不想许诺你太多，害怕轻易说出口的话变成空头支票——我……”
“就像你说的，我也不相信永远，但我相信你。”
张超口袋里，蔡程昱的手挣开他温热又潮湿的手，慢慢地和他十指相扣着，他看着蔡程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是此刻爱意能少一些，也许话就能多说一些。
“我想吃个甜筒，张超。”
“冬天吃甜筒肚子会疼。”
“是谁说要爱我的！”
其实，有时候，自尊输掉一点点又能算什么呢？爱一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太需要自尊的事情。
张超家楼下有一片空地，上面的积雪白白的，蔡程昱拽着张超非要去堆雪人。
毛线的手套一点也不防水，雪里扒拉几下就全都湿透了。
蔡程昱把湿掉的手套扔给张超，光着手去玩雪，小爪子被冻得红红的。
“蔡程昱。”
“干什么？”
“手要冻坏了。”张超态度强硬，不由分说地把蔡程昱从雪里拖起来，抓着他的手凑到嘴边哈气。
蔡程昱冷得直跺脚，可脸上还是笑嘻嘻地问张超：“朋朋没有见过雪，你说他会不会在雪里打滚？”
“我要是不拉着你，你也会去打滚。”
“不会——”蔡程昱抽出一只手，用围巾把张超和自己裹在一起。
蔡程昱往张超身前靠近了一些，凉凉的鼻尖轻轻抵在张超的鼻尖上。
“张超，你说天这么冷，接吻会不会冻住。”
张超愣住，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消化蔡程昱这话，可爱的小助理眼睛里燃起的小火苗足以把他所有的理智烧光——
“方书剑不会突然出现吧？”
蔡程昱的两只手都从张超手里抽了出来捧着张超的脸。
他的眼睛深邃而且明亮，像一汪平静的无风略过的清泉，忽而又有躁动的火苗跳动。男孩子的手是冷的，嘴唇却是柔软而且滚烫的。
太多太多的喜悦需要找到什么投靠的地方，可张超，只有一双手。
“贾凡！快退回去！”
张超把手里湿掉的手套飞出去砸中方书剑的头，蔡程昱握握张超的另一只手，朝着方书剑逃跑的方向大笑，他猛然间又停下，转头看着张超的侧脸，仿佛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个下雪下得特别厚的冬天，蔡程昱给张超带来了不知所措的甜，张超则给了蔡程昱记事以来印象最深刻的圣诞节和温暖。
“张超，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梁助理赚了一票大的，给自己买了一个装雪人的小碗放在办公桌上，只是办公室暖气太足，没多久小碗里的雪人就化了。
“我妈说，冬天的雪水收集起来，夏天长痱子的时候抹一些痱子就能消下去。”
“夏天……我就要毕业了！”梁朋杰崩溃地瘫倒在桌子上，“一线城市寸土寸金，都活不下去。”
“还好啦，咱们公司薪水挺高的呀。”蔡程昱点开张超传过来的邮件，分神对梁朋杰说，“应该能过活……这什么东西？”
“研究生工资会比本科生高一些吧，我还不知道去哪儿找工作呢。”
“咱们公司呀。”
“当初来实习的时候，张总就说我只是实习的，转不转正还不一定，而且我觉得他不太喜欢我诶，要是能留在公司里就好啦……”
蔡程昱皱着眉毛看着邮件里的东西，居然是张超全部的个人简历，也许说是自传更贴切一些，生日啊籍贯啊，求学工作经历啊，还附带各种阶段照片——他不由得想起了张超在他袜子里塞的档案袋。
“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嗯……产品使用说明书，这是电子版的。让你了解一下男朋友的功能特点。”
“那你罗列那么多相亲经历，是告诉我你有被退货？”
张超瞥了蔡程昱一眼，“当然不是，目标客户不符合标准，本产品主动退出市场。”
蔡程昱撇撇嘴，从包里拿出一个圆圆的小罐头晃了晃，取出一颗圆圆的硬糖塞进张超嘴里，再给自己塞一颗。
“我要不要打包一份我的自传给你？”
“做什么？”
“了解一下目标客户的具体信息。”蔡程昱话锋一转，“对了，朋朋——你有没有意向让朋朋正式入职？”
“没有。”
“现在考虑也可以。”
前面正好跳了红灯，张超踩了刹车，偏头耐心地看着蔡程昱，“也不是不行，你先解决一下方书剑。”
咸鱼方书剑最近除了按时去学校图书馆报到之外又多了一项新工作。
由于贾医生家里实在是太远了，每天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于是贾医生一咬牙在市区买了一套小房子，所以方书剑同学成为了“包工头”。
每天灰头土脸地回家，洗完澡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去骚扰蔡程昱，抓着他一直问：“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
“我觉得你们两个厨房杀手可以不要厨房。”蔡程昱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我明天要上班的，方方你可以去睡觉了。”
“才十一点。”方书剑说，“菜菜，那你觉得开放式厨房怎么样？”
“行行行。”
“但是油烟会很大吧——”
“嗯嗯嗯。”
“不过我们好像也不会做饭。”方书剑把蔡程昱的被子拉下来，“我觉得可以在阳台上摆一个榻榻米，小桌子不用的话可以收起来，合理利用空间。”
“对对对。”
“你说墙纸贴什么颜色的比较好？”
蔡程昱腾的一下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瞪着方书剑，“有完没完？”
“你周末有没有时间啊，我们可以去看看窗帘——”
方书剑眨眨眼睛自顾自地继续说：“顺便可以去宜家逛逛，我最近还想买个罐子，厨房里的糖罐前几天被我摔坏了，张超骂了我好几天——他说玻璃扎到他了。”
“喂，菜菜，你又去哪儿？”
“睡觉！”
蔡程昱跳到方书剑床上刚躺下，方书剑就跟过来，趴在蔡程昱身边继续絮叨：“我还想买一条小毛毯，看电视的时候能裹着——嗯，还想买一件大衣，最近这天太冷了！还有啊……”
“方书剑！”
“怎么了？”
“去死吧！”
张超此刻正拿着书坐在台灯下看书，蔡程昱忽然就进来了，绝望地倒在床上。
“你怎么了？”
“我困啊。”
“菜菜！菜菜！你说地砖什么颜色比较好啊？”
张超有些头疼，把书倒扣放在一旁，揪着方书剑的衣领将他拖到门外，“你有完没完？”
“我问菜菜……”
“闭嘴，抽你！”
张超转身关门落了锁，瞥见蔡程昱已经乖乖地钻进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两只小眼睛朝张超望过去，“你可以关一下灯吗？”
“晚安。”
方书剑日以继夜地打扰蔡程昱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周末天气好，蔡程昱先生架不住方书剑的软磨硬泡答应陪他一起去逛宜家。
“哼，我到底还是被张超赶出门去了！”
“你真的太吵了。”
“还不是你男朋友嫌我多余，是个电灯泡。”
蔡程昱捏捏方书剑的脸，“你还是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啊。”
“哼！我才不来找你玩呢！”
“那这样，我去找你，我把我的XBOX放你家好了，我去你家玩好了。”
“那你的PS4呢？”
“给你给你！”
“你的WII也给我！”
“给你，都给你。”
方书剑不理他，苦大仇深地往前走着，蔡程昱也跟他一起走，两人走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还在想还有什么可以从我手里敲诈走的？”蔡程昱突然问。
“没错。”方书剑干脆地说道，“你把你的洗衣机也给我。”
“洗衣机是张超买的！”
“他的可不就是你的吗？”
“方书剑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
“我把我的Xbox送给你好了。”
“那是我的！”
蔡程昱默默地看他一眼，两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儿，蔡程昱叫住他，“方方。”
望着方书剑不高兴的眼神，蔡程昱叹了一口气，“我其实已经很累了，我想有个人踏踏实实地走在一起，你能给我吗？”
“不能。”方书剑斩钉截铁。
“所以咯。”
看着惆怅的蔡程昱，方书剑正好在一个玩具店边上，指着橱窗里的玻璃屋模型，“我还要这个！”
“去死吧！”
方书剑一个人坐在客厅，兴高采烈地拼着敲诈来的模型，一转头，看到空空荡荡的房子，一下子伤感起来。刚才蔡程昱对他说的话在耳边回荡，这些话不像是蔡程昱会说的。
面前的玻璃屋就像他自己，看起来精致灵巧，但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容得下自己，只容得下他乱七八糟的过去。
方书剑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蔡程昱房间门口，开始砰砰砰地疯狂敲门。
“我突然想通了！”
“什么？”
“我决定支持你，明天就搬家！大不了早点起床咯，等我们的新房子装修好了，你就可以来我家玩我的Xbox了！”
“是我的Xbox！”
“你给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白天就说好了的吗？”
“白天是被收买的，现在是真心实意！”
方书剑一把拥抱住蔡程昱，激动地拥抱着他。
“方书剑！你在干嘛！”
张超的拖鞋先他的人一步砸中方书剑的后脑勺，然后方书剑就被拽走，屁股先着地，痛到灵魂出窍。
这种可怕的占有欲……
方书剑撅着嘴坐回到他的老位置上继续拼他的模型。
他忽然回头。
“菜菜。”
“以后来我家玩我的Xbox哦！”
两个人温馨地一起牵着手回家，在菜场买菜，早上一起去买早餐的那种感觉，蔡程昱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在方书剑彻底从生活中销声匿迹之后，他才开始发现平淡无奇的生活，其实还是有很多快乐的事情。
虽然偶尔会想念他的wii他的Xbox还有他的PS4。
“贾凡说方书剑最近沉迷游戏，要把他家里的游戏机全都送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蔡程昱大笑起来，“我的游戏机要回来了！”
“方书剑不在感觉家里好安静。”张超忽然叹了一口气，“好像再过几十年也是这样，老得手都抬不起来，换副假牙也许都要你帮忙……”
“趁着年轻要多出去玩一玩，放肆一下。几十年后一起缅怀一下，我年轻的时候还干过这种荒唐的事情。”
“我忘记把方书剑的钥匙要回来了。”
蔡程昱微微蹙眉，费解的瞥了张超一眼，“方方又不会突然冒出来。”
话音刚落，他玩的游戏角色又被杀掉了。他气鼓鼓地把手机往张超手里一塞，“救我！”
“你们都被团灭了，塔都被推倒了。”
“重新开一局。”
张超顺手就把蔡程昱揽进怀里，拍拍他的头开始刷朋友圈，“玩游戏玩多了对眼睛不好。”
一股蓬勃的清香钻入蔡程昱的鼻间，张超指着蔡程昱手机里那条屏蔽了他的朋友圈质问他：“你今天竟然背着我和朋朋去吃榴莲千层？”
“今天你开会时间太长啦，我和朋朋没什么事儿干，就去吃榴莲千层咯，下次可以带你去吃，真的很好吃诶！”
张超将蔡程昱往沙发上重重一推，欺身上前，贴着他的身体将他牢牢地压在沙发上。
“喂……”
蔡程昱来不及继续争辩，就被张超的唇舌严严实实地堵住。
他似乎被猝不及防的热吻弄晕了，白皙的脸上绽开大片潮红，双唇如烈焰般彤红。
蔡程昱感觉自己的胸腔快被他压得爆炸，一口气也喘不上来，全身上下每一个可以反抗的地方都被他紧紧缠着，恍惚间竟然产生一种被海草缠住，即将窒息而死的错觉，一股热血轰的冲到他脑子里。
张超的左手握着蔡程昱的右手，右手有些笨拙地解开蔡程昱的衬衣扣子——
“太过分了！贾凡太过分了！他竟然把我的游戏机全都藏了……起……来……”
